绑了本该来到白硫家的药师,自己伪装前来,不论他的理由,一般人也不会有此等胆量,这座守卫森严的贵族府邸,足以吓退任何心怀不轨之徒。
那身影静静躺着,似乎没被忽然的闯入者打扰,一动未动。
“两位,随我转过前面的弯就到了。”
将厌收回望向远处的视线,默默环视四周。长廊边驻守着一排士兵。
乌石城地界偏僻,周围资源较少,贸易往来自然不算发达,白硫氏在各大贵族里面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姓,但即便如此,比起各种富庶家族,贵族与普通人区分开的绝对一点就是手里握有兵力和土地。
“呀,差点忘了后面这位小兄弟,这位是您的?”
“现在睡觉也需要人在一旁守着,不然就会像现在一直睁着眼睛……”
“花田……”
将厌跟在两人身后,看着前方男人从容不迫的姿态,他不禁怀疑起他是否真的会治病。
越往圣城的中心地带靠拢,越是权贵云集,那里才是欲望和野心的舞台,随之相对的还有随处可见的机遇,因为捡到一块材质上等的手帕,而得到一大袋足以挥霍一辈子的金子——这种事,也常有发生。
他轻轻嗅着气。
“那要怎么做才好?”,白硫重宸急忙问。
院里挨着四座石灰色的房屋,泛黄的墙壁爬着青苔,屋檐边垂下长长的藤蔓。
几人踏上主屋的台阶,门口的侍从推开两扇半镂空的橡木门。
三人出了屋子,由庭院东边的树丛拐上一条小道,小道杂草丛生,不见有人,越走越偏。
即使白天,房里也燃着油灯,三人走进房里,在房间中央的床上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将厌心里纳闷,偌大的府邸,怎么也不至于让自己儿子住在如此荒僻地段。
前方交谈的两人停住话头,白硫重宸转过脸。
“大人,令公子脉搏散乱,时快时慢,说明内在长久处于失调状态,舌苔呈绛紫色,眼球对光线没有任何反应,这是体液循环受阻,导致了严重淤积……”,检查完毕,他直起身,对着白硫重宸说。
有股奇怪的味道。
“公子近来吃些什么?”
……
这位一直默默跟在后方的青年神态无拘谨之意,衣着虽简便,但料子尚好,他猜想不是随身侍从。
他看向廊外,雕镂着精细图案的石柱和随处可见的绿色植被,不远处的石板道路,走过一个拎着篮子的仆人。
不香不臭,若有似无,始终环绕鼻尖,像是无处不在。
将厌的手指轻微的弹动了两下,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好啊好啊,青年才俊。”,白硫重宸客气的夸奖。
只能做到减缓症状……还做不到治愈,望大人理解。”
“好,先生随我来。”
顺着廊道右拐,行走一段路穿过拱门便来到一片开阔的院子。将厌心里剩的那点疑惑也被暂时抛在脑后。
白硫重宸站起身,琼随之起身。三人走进玄关。
将厌跟随琼走近几步,看清床上的是个年轻男子,面若白纸,一对眼睛睁大着布满血丝,两个无光的黑眼珠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煽动的火光倒映在眼珠里,像两个玻璃珠子。
将厌拿来床头的油灯。琼接过灯,照着男子面容,又打开男子闭上的嘴巴,依次检查牙齿,舌头,口腔。
“大人带我去看看令公子吧。”
唐突的问话也没惹得家主不快,白硫重宸笑道,“味道?我倒是没有闻见,府里西边有片花田,可能是那里飘来的味吧。”
“先生尽力就好。”
开始他奇怪男人要怎么来治病,现在倒是明白了,不过这番半真半假的囫囵话还真把门外汉给唬住了。
这座府邸应该有些年头了。
“我的弟子。我无儿无女,怕老无所依,还是要有个孩子作伴才好。”,老者摸了摸胡须。
四周无人修剪打理的植物长到了小腿高度,树木歪斜扭曲着伸出长长的枝干。
“先等等,大人,劳烦您再带我去看您第一个儿子。”
琼执起男子手臂,用拇指沿着男子手腕一直摸到肘弯内侧,然后撑开男子眼皮,头也没抬的说,“请把灯拿来。”
“您府上是点着什么吗?有股味道。”,将厌趁此时机问出疑惑。
将厌喃喃,再次轻轻嗅了两下。
越过玄关是一条廊道,几人走在廊内。
入眼的建筑均是平层结构,石造的灰白建筑,因为年代久远墙壁泛着些许黄,不好排水的平底屋顶爬着一层厚厚的青苔。
“本来照常喂,但现在他连咀嚼都不会了,所以没办法,近来都是吃些掺着碾碎的谷物的粥,肉汤这类流食……”
白硫重宸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将厌让开位置,让男人上前,把床上人的眼睛合上。
“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