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宝蓝和深红。城市中心广场的雕像喷泉边坐着戴眼镜看书的男学生,风忽然吹来,夹在他书页边缘的一张草稿纸飞了出来,在风中慢慢坠落在一群接头艺人中央,艺人的画板泼上了世界的颜色,围在周围的年轻女性清脆的笑声像百灵。
广场上的鸽子成群飞起,像一道洁白的屏障,伴着喷泉的水声和游人们淡淡的喧闹声,一掠而过。
鸽群带起的风微微扬起了许静荷瑰丽的裙摆,喷泉在这一瞬间猛地升起一道巨大的水帘…
许静荷惊叹似的自言自语:“岩!我喜欢这个城市。”
岩的视线快速在面前的景物中略过,然后他金褐色的瞳孔中蓦地倒映出一个身影。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用侧面展露在你面前。先是如削葱的手指,指尖柔和的弧度就像被海水万年打磨光滑的鹅卵石。慢慢地向左看向上移,是图案先锋的印花卫衣和骨骼清雅Jing致的颈脖,再然后是一张令人惊叹的脸和在日光下仿佛点缀着一层流光的黑发。
他就那样坐在那里
安静地坐在那里
一颗陨石落在你的眼中
你的心也跟着起了火花。
许静荷:“岩,我们也去画张画像吧。”
岩淡淡地回应,没有偏头:“嗯。”
许静荷不太满意岩这样的态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能看到年轻俊美的画家被一堆姑娘半包围着,仰起脸来笑时,总能引来姑娘们脸颊上的红云。
“岩,我们去那里!”许静荷拉着岩走向年轻画家的摊位前。
“你好。”许静荷说,微微俯下身子脸靠近画家。她涂着复古红的唇彩,微笑起来艳光四射,却见面前青年画家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挑了挑眉,回过头去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再一次对自己以往所向无敌的魅力产生了些许质疑。她直起身,戴回了帽子。
“您好,这位女士,需要画画像吗?”
“我想是的。”
“很高兴为您画像,听您的声音就能知道,您一定是位非常优雅的女性。”
“如果画得不好,就算嘴巴甜也是没用的哦。”
青年画家忽的笑开,“不满意不用付钱的。”
许静荷眼珠微颤,竟是被青年画家突然的微笑闪得晃了下神。阳光下,青年画家的眼珠呈现出一种瑰丽的色彩,却完全没有光泽和倒映物。这个人的眼睛,看不见东西。
“你的眼睛……”许静荷惊诧地捂住了嘴。
年轻的画家睫毛微颤,像是在抖动的蝴蝶蝉翼。嘴角的笑垮了下,很快又恢复了弧度。
“是,我看不见您的样貌,女士。”
这会儿,许静荷却是真来了兴趣:“哦,既然你看不见我,又怎么给我画肖像?”
“声音,女士。又或者任何在为您绘画期间您能传达给我的信息,来作为我的灵感。”
“我很喜欢这种奇妙的绘画方式,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许静荷说着,几张钞票塞进了画家的收款箱,触动箱内的传感器,响起一阵悦耳的弦乐。
年轻的画家面庞难掩喜色:“感谢您的惠顾。”
“先生,您不说话吗,我想听一听您的声音可以吗。”青年画家兀自在身边的工具包里翻找着画具,他执着炭笔的手落在画纸上迟迟没有动。
“先生?”
许静荷这个时候也饶有兴趣地偏头去看这个冷淡,甚至可以说冷酷的男人会有何回应。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抓紧岩的袖管。
男人一身黑衣,深色冷然,却忽然说:“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样子的。”
画家微微偏了头,眨眨眼睛仿佛在“看”什么,日光像是在他的黑发和眼睛上跳舞,点缀着流光。很快,他眼角有些向下拉,卷翘的睫毛微动,露出一个略微伤感的表情。
“真遗憾,没办法看到先生您的样貌,这么好听的声音,您的人,一定特别……特别的……”画家的手飞快在画纸上挥动着,所到之处皆是流畅的线条,他低喃着,声音越发小,直到这画纸上一个眉目深冽的英俊男人形象越发突出时,他才像回过神来一般,赞叹地说“……特别的美。”
许静荷惊讶地眼睛微瞪,视线不停在画纸和岩的脸上跳来跳去。
“这真是……神奇。”许静荷惊愕许久,半天也只顾吐出这个夸奖,尔后绽开笑容:“像是画出了你的灵魂,岩。”
岩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年轻的盲眼画家,轻抿的嘴角似乎表示了不屑,专注的目光却又显得温和。
许静荷催促着画家:“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我的画像了!”
年轻画家微微笑着:“好的女士,不过需要等待一段时间。”他弯腰下去摸索着抽出另一张干净画纸叠在原先的纸上,持着炭笔的手像是在思考。
只是,谁也没想到晴朗的斯德哥尔摩会在这个时候突降暴雨。
一时间,广场上兵荒马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