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笑起来苹果肌会鼓起来,露出嘴唇旁边的一个酒窝。这让他看上去像一个没心没肺的十七岁男孩。只是十七岁男孩的眼睛不会像他那样饱含深意。他眼里的闪光有一丝智慧的自觉,那是由内而外的自信,他已清楚世界运行的规律。
如果说十七岁的璀璨瞳孔里装的是类似宠物狗的天真,李爸爸的眼里也不是天真。超越常人的早慧赋予他不逊于成年人的洞悉。虽然在那洞悉下面,还残留一点纯洁的迷茫。
四目相对时,语言无法表达的信息,一瞬间就传达出去了,并且另对方心头产生一种同样难以描述的感觉。喜欢,或者厌恶,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就了然了。
李爸爸只觉热血往头上涌,心跳还没从刚才的运动中回复过来。
看到,心情更加紧张了。
要是跟他坐在同一列火车,他该说什么好?
在学校还可以谈学习,现在大家都收工了,根本就没什么好说的。
火车在这时慢悠悠地开了过来,跟铁轨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李爸爸目瞪口呆。
如果说列车和站台之间还隔了脚掌大的一个缝隙,这个缝隙就比车厢里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还要大。
如果说昨天葡萄牙人口只有1000万,今天看上去就有3000万。
平时的车厢从来空着一大半座位。今天连位子都看不见,车厢空的地方全站满了人,密度堪比广州地铁。
李爸爸想,等下一趟吧。
车站广播恰到好处地响起,是一个并不悦耳的男高音:由于供电故障,下趟列车预计四小时后发出。怪不得所有人都在这趟列车上。
李爸爸还是有些羞耻心,不愿挨到人家身上。一只脚踏进了车厢,上半身还遥远地留在站台。
一个女人,从脸上看出明显是三个孩子的妈妈,正对着他,紫色的背心里包裹着可见的ru量。
他左摇右摆,尝试找到一个缝隙容纳自己的上半身,可是无论从哪个角度,似乎都无法做到不碰到女人的胸又把自己塞到车厢里。
“不好意思。借过。”
女人也尝试挪动自己的身体,但无奈空间太小,没法移动,结果还是那样。
进退两难之际,车站乘务员走了过来,他看一眼半个身子露在外头的李爸爸,又看一眼还站在原地不动的。
他先问需不需要帮助,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车站乘务员嗯了一声,叫他往前走,等他站到跟李爸爸差不多的位置的时候,乘务员伸出两条胳膊,分别放在他们两人的背上,往前用力一推,他们两个就像压扁的面包一样被挤进去了。
李爸爸不论后背怎样往车门缩,还是被女人的胸脯贴到了,一往右上方就能看到,他只好偏过头,尽量不看人家。他的脚踮着,全靠四周的压力保持平衡。姿势辛苦,不过也好,这样他就不必跟有任何交谈了。
谁料的姿势也尴尬,他靠着一个大肚的中年男人,不得已,也只好避免眼神接触。
他比较高,头往右斜下方偏。李爸爸看左上方的天花板。
最后李爸爸跟大眼瞪小眼,一路无言。有时累了,就看看车厢顶部,李爸爸看看地板。就这么一直到李爸爸下车。
一进房子,李爸爸鞋都没脱,瘫倒在沙发上。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你没看短信?我刚刚经历了人生中最漫长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