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笑脸,笑声,一下涌入訾熙衍的头脑。那是管家第一次看到一向稳重的王爷那么难过,那么荒唐,抱着一本快被人翻烂的薄薄的小书,泪流满面。
“真的想好了?”皇帝坐在上面,高高在上地看着訾熙衍,訾熙衍坚定地回答道:“是,臣,心中杂面太多,身体虚弱,实在没有能力继续辅佐陛下了,还请皇上放臣归乡。”皇上不说话,訾熙衍也没有说话,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皇帝先开口:“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就这样,一下就全没了,你甘心吗?”訾熙衍回答道:“不甘心,哪有什么人能随意放弃自己已经到手道东西,只不过是每个人有不同的选择罢了。”说完,拜了三拜,和桓徵道了别,就回去收拾东西了。
周舟看着訾熙衍收拾东西的背影,说道:“公子,您是真的要去找他吗?”訾熙衍没有抬头道:“自然是的,我曾经所做的,只不过是纠结于自己的得失,关于和他的问题,也是现在才想明白的。我要报皇上的恩,已经报了,我该做的已经做好了。周舟,我已经为你们母女找好了安身之所,我走后,你看这里有什么东西你看着能换钱,和桓徵说一声,那走就行,这地方以后就是桓徵的了,你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了,也可以回来,我已经嘱咐好桓徵了。”说完这些话,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訾熙衍直起身子,转过头,看见周舟泪流满面,笑道:“难过什么,从今天起,你不是属于任何人的人的了,做你想做的事,过你想过的生活去就好,我也该走了。”说罢,离开了屋子。
訾熙衍离开的那天,皇帝和桓徵站在城墙上,看着訾熙衍渐行渐远,知道看不见訾熙衍马车的尘土,桓徵开口:“昭,为什么要来看哥哥走,你想送他,和这样不是一样的吗?”皇帝伸手揉揉桓徵的头,没有说话。
嫉妒终归是可怕的,不论是对于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样,并不是说,一个人是君子,他就不会被嫉妒所吞噬,只是人们如何控制嫉妒对自己的影响罢了。时间退回到肇和年,罗沉璧还是街边卖枇杷的少女,忍受着大虫的欺侮。邵承毅,桓劲风二人见不得女子被人欺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就是一眼万年,罗沉璧偏偏死心塌地地爱上桓劲风,而桓劲风本来就是个散漫的人,带着罗沉璧游山玩水,有仗打仗,没仗闲逛。将一切客套排场都扔给邵承毅。邵承毅本来就是不爱表达的人,桓劲风这样一遍可以,一百遍也好,但是几年下来都是这样,换做任何人都会有心结。
凭什么,凭什么她会喜欢你,凭什么你能随心所欲还不受到指责,凭什么你能得到一切,但是我却和这些如隔万里,凭什么我一定要活的循规蹈矩。
嫉妒会和仇恨一样牢牢的裹住人的心,自己的欲望,邵承毅选择了最危险的方法,叛变。只有破了这天,才有办法改变自己的悲剧。实际上,人们总是看不到自己所得到的好,所有的好,会被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所掩盖。所以,邵承毅在最后以自己的家人为棋子,害了邵家全家,害了桓家和自己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让桓家仅剩的两个小子视诸葛家为仇人,为自己的儿子死心塌地,这就是邵承毅对于桓劲风最后的报复。
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说的,邵承毅最后留下的秘密,皇帝已经说出去一件,这一件就让他永远不见天日好了。
年轻人年轻的时候,总有年轻的故事,不论是Yin谋,是伟业,都是过去的事了,后来之人看不到,只有听,就算听到了,也仅仅是故事,当时的光景,总算是不存在了的。
车至云安,訾熙衍自己走进云安城,人人都知道宰相姓訾,但是谁,怎本门做的,也仅仅是听个皮毛,小小的云安,和以前一样。
雪还是很大,云安的冬天总是多雪的,訾熙衍按照记忆里的路,到了院子门口,看到了褚辰星。和许多年前的那个冬天一样,褚辰星还是站在小小的厨房里,灯火映着他的影子,看着格外温暖。訾熙衍推门进去,站在院子里,看着褚辰星。褚辰星自然是看见了,不过没有理会,吹了蜡烛,暗中观察。过了一会看到訾熙衍还站在门外。打开门,二人隔着雪相对而立,终究还是訾熙衍先开口了:“辰星,我饿了。”褚辰星看着訾熙衍,和以前一样的声音,一样的面容,自己真的舍不得让他离开,舍不得赶他走,转身,没关房门,訾熙衍随即跟了进去。
在黑暗中,訾熙衍感觉褚辰星直直扑了上来,双唇相抵,訾熙衍浑身的冰凉很快向褚辰星的温度靠拢,直到二人喘着气分离,褚辰星紧紧抱住訾熙衍,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打shi訾熙衍胸口的衣服,訾熙衍震惊这人的眼泪怎么说来就来,想打趣,结果听到褚辰星小声吼道:“你要是敢笑话我,就滚出去,我不要你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訾熙衍笑着道:“笑什么啊,我这一辈子,就你了,你不要我,我可怎么办啊。”说着看向窗外,漫天大雪,但是真的很好看。
确实,这辈子就爱一个人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