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因为与花府主人新纳的小妾私通被人发现而被主子活活打死,花子尧站在父亲身边,正眼也不瞧那坏事的管事一眼。
可那一天,父亲却是第一次正眼瞧了他,哪怕那是一种类似审视一般的目光。
子尧心中发颤,他大约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对于自己在花府中的遭遇,比如那个二等管事与人通-jian的真相,以及,自己从中暗做的手脚。
他心中有了对父亲的怨恨,可是很快,那点怨恨又化作了期待。因为父亲开始带着他出入各种商业场合,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少年的子尧几乎开始飘飘然了,他觉得,自己终于获得了父亲的肯定,原来,他也有了父爱。
只可惜,这种认知,在他入府不过一年的时候,便如同虚无的泡沫,一夕烂漫,一朝梦醒。
父亲说,你带了重礼,只身上京吧。
花子尧只感觉头痛欲裂,往昔刻意忽略的片段在这一霎那骤然苏醒。比如父亲曾殷勤相陪过的京师夏府大管家,比如那姓夏的大管家在瞧到花子尧时瞬间发亮的眼,再比如,夏管家曾经很隐晦地提及,夏太师的嫡长孙夏亥,对于龙阳之好,尤爱。
但是最终,少年的子尧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打点行装,将自己收拾齐整,汇入那如山一般的重礼之中,被一辆马车送入了京师夏太师府的大门。
子尧犹然记得,漫长旅途中,他掀开马车车帘,遥望远处袅袅的炊烟。
那是一个初夏的傍晚,有游子归家,有少男少女隔河深情对唱,有荷锄人沿着隆起的田埂漫步回家,有幼小的孩童嬉笑打闹。
那个时候的他,也是个烂漫年华的少年,他亦然偷偷憧憬过美丽少女的回眸一笑,也曾为没有同伴友人一同踏青,一同游湖,一同读书,一同玩闹而心情低落。他憧憬过爱情,也希冀过友情,可是在他点头的那一瞬间,他把所有的曾经与希望都掩在了记忆的沙河里,然后在上面披一层腐烂的枯叶,佯装它们都不曾出现过。
为什么呢?子尧陷在太师府深深的院墙之中,对着辽阔无边的蓝天出神,漫无目的地回想那一刻的心情。为什么要答应父亲那样无情的要求,甚至还答应了他,要为父亲在夏府中时时搜寻他所需要的消息,然后再暗地里偷偷递出府外?
大约,只是因为自己对那点渺无边际的父爱,期冀得太久,太久了吧......
——我会做好你要求的一切,你会把目光分给我一星半点么?
睡梦中的子尧深深叹息,那时的年少懵懂,竟不知一时的执念与鲁莽,竟会葬送了自己一辈子......
而如今,父亲死前的忏悔,与几份薄薄的房产地契,在送至自己手上的今天,究竟能否抵消过去的挫磨痛苦,又如何说得清楚?
唯有一点,夏府,夏太师,夏亥,你们毁了夏家,亦然断了我最后一点牵念,欺骗了我,将我近在咫尺几乎唾手可得的隐秘期待尽数摧毁,又该让我如何能就此罢手呢......
与你,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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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浮生八苦(二十)
接下来的日子,花子尧时时会出去散散步,有时候是清晨,有时候是傍晚,有时候则是夜风徐徐的时刻,他也不走远,只在别院附近的巷子里走动,或者偶尔在巷口处的大石上坐一会儿,四处瞧瞧,不多时就会回去。
一切都显得无比正常,只是猴儿敏锐地发觉到公子整个人似乎重新焕发了生机,就如同原本空心儿一般的人儿腔子里突然多了一颗红心,显得有生气多了。
侯明远暗自猜想,唔,难不成这果然是爱情的力量?二爷的春天终于来了啊喂!于是屁滚尿流地去找李玳。
结果还未曾跑出门外,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猴儿霎时被撞飞。好不容易两眼转圈圈地爬起来,猴儿定睛一瞧正是主子李玳,于是忙不迭打躬作揖。
李玳哭笑不得,踹了这莽撞猴儿一脚,斥道:“作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侯明远急忙作狗腿状,讨好道:“小的这不是急着去寻爷么?”
李玳眼前一亮:“可是子尧想我了?”
猴儿哽了一下,脖子伸长,艰难支吾道:“唔......这个......这个小的却是不知......不过公子这几日Jing神倒是好了许多......”禀报过了花子尧的行踪,又隐讳表示了公子之所以Jing神好,大抵是因为自己那日自云来居回来后自家为二爷不遗余力地一番歌功颂德所致,听得李玳喜上眉梢,对侯明远的机灵深表满意。
这几日李玳被老头子砸下来的一桩刑部大案绊住了脚,一直没得空过来瞧瞧子尧,这会儿心里想得紧,又摸了摸怀里的“赔罪礼”,心中喜悦,问清楚了花子尧的所在,便打发了小厮猴儿,乐滋滋地朝着后花园走去。
正是午后晴朗时刻,热夏蝉鸣声声,躁动中透着静谧。花园里姹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