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生醒来的时候,眼前期望看到医院白色的天花板,可惜,还是监狱灰蒙蒙的房顶。
她动了动手腕,伤口处很疼,手背上也插着针头,胶布连着透明的输ye管贴在自己的皮肤上。
床边坐着人,是黄佳珍。
黄佳珍本来在看电视,偶然间一转头,正好对上宋春生直勾勾的眼,还冷不丁吓了一跳。
“哟,你醒了。”她拿起遥控器关上电视,转过身对着床上的人,“幸亏有人发现的及时,要不然你的小命可没那么容易抱住。”
宋春生面无表情地对着她:“你以为我割腕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
“也是。”
黄佳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不过进了这里面寻死的你不是第一个,而且所有寻死的人,最后都活下来了。”
说完,她隔着被子拍了拍宋春生的大腿,“好好养两天吧,熬过这两天”她边说边起身,在弯腰的时候,快速而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送你出去。”
宋春生瞳孔骤缩。
宋春生在床上躺了两天。
两天后,她回到监室。
所有人还像以前一样,对她的出现视而不见。她走到自己的床铺旁边,无意识地掀开——光秃秃的模板让她有些惊讶。
“以后不会有人再往你床上放玻璃了。”黄佳珍指指她的手腕,“服刑人员自杀是大事,他们总要做个样子。”
而宋春生仿佛没听到她说什么,转身坐在木板上,看着她。
“你上次说——”
“等会儿别忘了洗衣服。”黄佳珍打断了她,“这几天的衣服还都给你留着呢,这可是你的活儿。”
宋春生默不作声地看向洗衣房,然后起身走出去。
纤瘦的身子在囚服里晃。
洗衣房和她割腕那天没什么两样。
其实整个监狱都没什么变化。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人来来走走,可是这砖墙瓦片,可都还在这儿老老实实地呆着。
宋春生从左边第三根水管指着的洗手台下面,摸出一块玻璃碎片。
她把它收进口袋。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宋春生双手重新泡进水中,机械地揉搓着。
“杀掉一个人,你就能离开这里。”
宋春生手底下的动作还在继续,仿佛根本没听见黄佳珍的话一般。
“我说真的。”
黄佳珍走到她对面,“你是杀人进来的,割自己手腕的时候也稳准狠,我相信你能干了这档事。”
“连狱警都听你的,难道还杀不了一个人?”宋春生总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她。
黄佳珍摇头:“我要杀的这个人不在监狱里。”
宋春生扯扯嘴角:“哦?你是要让我去外面帮你杀人?”
“没错。”
黄佳珍注视着她,“我送你出去,然后你杀掉那个人。只要人死了,你就可以不必再回来,会有人给你准备一份全新的身份证明,有了它,你可以改名换姓,去别的城市生活。”
改名换姓。
宋春生不是没“改名换姓”过,这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好。”
宋春生一只手在黄佳珍看不见的角度伸向口袋,隔着囚服的布料摸着那块玻璃碎片,“要杀谁?”
黄佳珍这时候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奉命在监狱里找到可以在外面杀人的人,但杀的是谁,我并不清楚。”她说,“既然你答应,我立刻就和外面的人联络,让他们帮你安排离开的事。”
一口一个“离开”,说得如此轻巧。
仿佛监狱的大门随时都能打开和关闭一样。
这是一根稻草。
宋春生抓住了这跟稻草。
7月27日,晚21:46:25。
宋春生从监狱的侧门走了出来,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
按照黄佳珍说的,出狱之后,她被人带到一条都是酒吧和台球厅的老街,在这条街唯一一间咖啡店里,她见到了那位“接头人”。
灯光昏暗,她没看清他的脸,但听声音,应该是个很年轻的男人。
按照他的吩咐,宋春生住进了吴笑慈的家中。
然而那人并没有告诉她,她要杀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