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赤脚从床上下来,从背后一步步靠近他,张开臂膀一点点抱了过去。彭天霸久久不肯回头,闷声道:“你自己先睡吧,我还要出去一趟。”
彭天霸喃喃道,“就是他自己心里有鬼,这时候正藏起来自行折磨反省,我又何必替他烦恼?”
“我们两个一起喝。杯酒先发誓,你以后疼不疼我?”
彭天霸道:“俺娘放的,甜枣花生桂元莲子,不是什幺乱七八糟。”
浑人哭起来如此难看,她忽然宁肯自己偷偷多哭几场,从此也再不愿看见这样的人哭。
彭天霸低声道:“喝过交杯酒,今夜我就怕没心情再出去了。喝酒前我只想弄清楚,为什幺今夜太平始终没过来。”
“凭什幺放你出去喝?现在我也想痛快喝酒,找不来杯子,除非你再把我点上。”
阿珠问:“放那些东西是什幺意思?”
阿珠背着彭天霸,听他说得诚挚,慢慢回身看他,这浑人捧着酒坛不放,喝了一口又是一口,手忽然一松酒坛跌个粉碎,龙凤喜烛光火摇曳,才猛地看清他一双眼睛里,不知何时竟然泪水横流。
阿珠道:“这床上不知道谁塞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去帮忙看看。”
彭天霸道:“晚上前厅的筵席,太平对我若即若离,追着他拼酒,他也喝得不痛快,当时以为他在故意戏弄我。可是夜里听房他也不来,只可能有三个原因,一是他心里实在喜欢你,怕在外面越听越伤心……”
“你心里骂我下贱也好娼妇也好,我都想对你说个明白。我一直,都喜欢听他在一旁告诉我,能嫁给彭天霸真的是阿珠的福气。讲你为人重情重义,说你怎样真心对我,夸你日后前途无量。如果没有这些助威打气,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撑到今晚。”
轮到阿珠犯了浑,拼死抱着偏偏松不开手。她也想不明白,明明准备痛快搏斗一场,怎幺会这幺快就认输了。
阿珠十分难解:“为什幺你觉得我竟然知道?”
阿珠身子一震,久久无法回答。
阿珠心中一酸,飞快接口打断:“这绝不可能。”
其实他知道,而她也知道,两个人都硬撑着变成了都不知道。彭天霸想再捧起酒坛喝酒,阿珠从背后抱得他更紧。
阿珠低下头,“我跟西门清清白白,你……现在就可以验阿珠的身子。”
阿珠心里的滋味很怪,咋听到他的名字像很远,一垂眼,又很近。
“有本事,你一辈子也别抱。”
阿珠问:“洞房之夜,你竟然要扔
彭天霸缓缓道:“我以为拿自家的宝贝去换,说一声疼你才问心无愧。听见你证实刀谱是假的,我才真的难受。彭家当宝一样祖传了几代的刀法,原来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阿珠,只能怪彭家太穷,不是我存心骗你。”
彭天霸道:“你若不方便说,我从此绝不再问。既然是第三种原因,现在咱俩可以交杯了,我老彭发誓,一辈子都疼你。刚才问你的话,请当我从来没问过。”
彭天霸沉默良久。
【他不来】彭天霸静静望着阿珠,她脸上的粉色早弄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怎幺看都不像个正儿八经的美丽新娘。
“他娘的谁说都不算,老子想抱就抱,可惜现在不想。”
彭天霸道:“既然早打定主意今晚动刀动枪,为什幺突然又施展上了美人计?算了,老彭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快放手让我出去喝个痛快。”
什幺叫男人吃软不吃硬?彭天霸一伸手,就摸出两只杯子来。
“等等!”
阿珠问:“第三种原因却是什幺?”
彭天霸惊奇道:“如果你一直守身如玉,就不该一上来就拿把剪刀戳我,让我又有些怀疑他做了对不起老彭的事。阿珠,人家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讲的是不是就我这种人?”
他居然还要等?
她有些傻,想不起该怎幺安慰。
“老子想抱才抱,你少冲我指手划脚。”
昨夜过家家,今夜是新房。
他忽然骂:“娘的是老子娶媳妇,用他臭小子操心个狗屁。对不起阿珠,我现在要去找他。”
彭天霸兴奋了一半,垂头丧气道:“第二个原因就是我误会了他,真的惹他生了气。请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我真的误会了他?”
她忽然有些郑重,在为谁郑重她不知道,郑重想说清楚些什幺,竟然也像全无头绪。
彭天霸反问得痛快无比:“我怎幺知道?”
“彭天霸,过来抱我。”
阿珠低声道:“这些天,他夜里的确去过我的房里。不过,始终隔着三尺之外才说话,我说清清白白四个字,有一个字作假就让老天打雷劈我。”
彭天霸问:“最近十几天,他夜里是不是去过你那里?”
虽然只是猜想,他突然兴奋的两眼放光。
谁说他反应迟钝?居然丝毫不上当,又去翻箱倒柜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