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修的别墅坐落在山野的云雾中,冷清空寂,一个人走在偌大的房子里能听到脚步声哒哒的回音。文修律己得近乎苛刻,这里没有影音室没有游戏设备甚至没有电视机,只有排满书架的透着厚重历史感的砖头书籍和他古朴的大提琴。这一切都让苏裁感到不寒而栗,曾经模糊的印象里只知道文修十分的内向和独立,也许他其实是孤独,还记得那时的自己其实挺喜欢和安静的文修相处但很少主动约他,因为他担心这对文修来说是一种打扰,所以他们的聚会往往是文修主动发起的,很难想象文修这样一个内敛甚至有些回避型人格的人鼓起了多大勇气才向自己发起邀请。
苏裁默默地提醒自己不许乱动文修其他对自己来说非必要的东西,人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不愿意被触碰的脆弱内里。
苏裁刻意不去点开文修的收索引擎浏览网页,也不去翻文修茶几上的记事本,甚至由于自己GAY的身份,他在浴室里洗澡洗得极为草率,眼睛望着天花板,淋浴了五分钟随手拉了条雪白浴巾往身上一裹就收场。
夜静更阑,苏裁躺在大床上,丝滑的薄被像流水淌过肌肤,壁灯散开暖黄的光,他却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睡,扯着头发烦躁地坐起身来按开台灯,迫于无赖有些愧怍地将床头Jing装书翻开,他年轻时还挺喜欢这本英文小说的,即使晦涩难懂他也反复看了好几遍,这本书纸页平整装帧华丽,淡淡的墨香浮了出来。
扉页上写着“赠 苏裁”下面一行是“六位数,希望你能看到,但怕你看到”字迹娟秀。
苏裁整个人有种炸雷轰到了天灵盖的感觉,难以置信又感觉莫名其妙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文修要准备送书给自己为什么又没送成?忘了?还是突然有意外发生他来不及了?六位数?怕你看到?
无数的疑问不解搅得他心神不宁,他立马“哗哗”地翻着书页,他设想着也许每隔几页会出现一行字,然后串联出文修想对他表达的内容,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并没有。书页上只有黑色油墨印上的花体英文字,甚至没有缺页的痕迹。
翻到最后几页他突然发现书中夹着他在江海大学就读的学生卡,卡片中照片里的他短短的发茬,渐渐的酒窝,瘦弱得整件白衬衫像挂在了衣架上。这副样子其实和今晚才见过的小苏相差不大,按这个时区的时间来推算的话其实就是三年前而已。甚至这张脸有些让他看不顺眼,毕竟他总是觉得小苏如今是自己的情敌。
苏裁心想:什么鬼?一张学生卡而已,怕我看到?
苏裁又仔细捋了捋混乱的思绪。很可能是文修曾经想送给自己,但没太有放在心上,最后忘记了。
毕竟他们曾经并不是关系非常亲密要好的朋友只是偶尔联系,保持联系时间比较长相处起来比较顺心合意的普通朋友而已,甚至文修不是排在他生命中的前几位。
回忆起当初他和霍立进入文修的别墅,发现文修的尸体时,也只是像失去一个普通朋友一样经过痛苦惋惜之后,将他的死讯通知他的父母,配合警方进行相关的调查,几天后参加了他的葬礼,仅此而已。自那以后,他偶尔会怀念文修,但他的生活还是在自己的轨道上,甚至往后的许多年里都再没有想起过文修,如果他没有患上肝癌,说不定会把文修彻底忘了。
把学生卡放在床头柜上,苏裁甩了甩头,静下心来准备再读一遍这本小说来打发下时间,大概是心理年龄大了,才读两行字就昏昏欲睡,什么纠结困惑和白天心中的风起云涌通通散了,他小鸡啄米似的耗了一会儿,就扑在被子上见了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