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各位下午好:伴随着金秋…”
“嗡嗡”。是裤子口袋里手机发出的声音。
“您好,荣华酒店8701,21:00。”
韩濯扫了眼首页显示,算了一下典礼结束时间便转身给辅导员请假。辅导员平日虽没跟韩濯有多少接触,却时常听方主任谈起是个学习用功的,就是家庭复杂了些。因此没多问,只摆了摆手便放他走了。
韩濯出校门后先回趟家换衣服。三里弄里三教九流的人都住的有,是警局搞扫黄打非办业绩时常光顾的地儿,韩濯家就在巷子最深处的那个拐角。二层小洋房混在逼仄Yinchao的巷子里显得有些不lun不类。
韩母听见开门声,一看是儿子回来忙把手上没绣完的旗袍放桌上起身去倒水。“年年回来啦,下午不是开学典礼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你跟韩得民联系了?”韩濯接过水不答反问道。
方懿面上一丝尴尬神色闪过,双颊泛起绯红,更衬得面容娇美。“年年,不管你怎么想,他始终是你亲爸爸。你爸爸这些年不容易。他跟季清荷当初结婚也是有苦衷,他。。。”。“妈。”韩濯打断方懿的话,“他心里有你就不会这20年都不过问任你住在这种地方,他心里有你就不会外公外婆出殡时连面也不露,他心里有你的话就不该这时候再来打扰你!他不是找你,他是生不出儿子找我去当儿子。如果不是榕叔这些年护着你,在三里弄我们怕是早就被作践了。”韩濯缓了口气,看着母亲已经shi润的眼睛说:“你爱的男人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或许爱过你,但显然,在他心里你不如权利重要。”
美人即使哭起来也是赏心悦目的。方懿显然被儿子的话惊住了。或许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承认曾经的甜蜜是虚幻的。韩濯直白的话让她感到难堪和怅惘。方懿刚入团时凭着一支‘佳人顾’红极一时,又是舞剧院的首席,追求她的人不知有多少。韩得民能从这么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靠的不仅是秀净清雅的皮相,还有家世带来的底气。韩家据记载自宋朝来就是雄踞南方的大家族,历经百年而不衰,其底蕴教化可见一斑。开国后百业待兴,韩家主动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来推动国内民用工业和沿海贸易的发展,因此跟不少政府官员交易匪浅。显然,每次的官商合作都是韩家向中央渗透势力的助推器。韩家的势力在20年前韩得民跟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季靖仲的小女儿季清荷联姻后更是上了一层,是其它家族难以相较的顶级世家。
说回方懿和韩得民的“爱情”,典型的俗套爱情故事却没有一个俗气的圆满结局。韩得民最初自是因为方懿“汉宫飞燕”的美名慕名被邀来剧院观赏演出,没想到对方懿一见钟情。韩得民为方懿的舞蹈和气质折服,方懿则仰慕钦佩于韩得民的谈吐学识,二人相处后更是被对方的性格所吸引陷入热恋。耐不住年轻人血气方刚,偷尝禁果后方懿怀上了韩濯。本以为年轻人小打小闹的韩父韩仲明见儿子不仅固执不听劝非要留下这个孩子,还想毁了跟季家的婚约,一气之下约见剧院高层封杀方懿,又派人暗里在方懿父母公司做手脚,使当年的方氏元气大伤无力计较女儿的绯闻。韩得民为保住方懿无奈只得同意断了跟方懿的联系打掉孩子,谁知分手那天方懿意外失踪,动用了黑白两道的势力都找不到。韩得民迫于父亲压力心灰意冷下跟季清荷结婚。直到去年年初韩父因癌去世,韩得民跟季清荷离婚后才跟方懿重新联系上。
方懿消失的那晚是被人贩子拐来买到三里巷的。就是那么巧,方懿刚从车里被拖出来就被李榕遇上。就是这惊鸿一瞥,李榕明里暗里护了方懿几十年。因她长得招摇搬到三里弄后就不常出门了。怕门外妇人谣传的恶心话,也怕自己会被拐去干些不干净的事儿—即使李榕是三里弄的话事人,也管不住小弟的三条腿和长舌妇的嘴。
二十年过去再刻骨的爱情也被消磨的所剩无几。方懿受李榕照顾的这许多年说不感动是假的。曾经她心气高,过于追求完美,不论是从家世,家庭还是专业太想成为别人艳羡的存在。她被自己的高傲和虚荣绑架了二十年,和韩得民无疾而终的爱情也成了心里的一根刺,拔不出,消不掉。刚生下韩濯时恨过也怨过,几十年过去这种生活习惯了也就不怨了。前些日子韩得民联系她说的那声对不起,终是让她彻底释怀了。
俗套的爱情故事有人圆满结局有人暗淡离场。方懿即使放不下却也不想耽误自己亲儿子。她优秀的儿子有资格继承韩德民的一切。“年年,妈妈知道你是心疼妈妈这些年受的委屈。如果你真的心疼妈妈就跟他回韩家。”方懿将衣架上熨好的衬衫递给他,“妈妈不能跟你一起回韩家。二十年改变了太多。你比妈妈更优秀。”最后帮儿子竖起衣领,“你不该陷在这里,你还年轻,韩家应该是你的。”
韩濯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