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照的性瘾是天生的。
她是个早慧的孩子,从小便知道如何探索自己的身体。
在她后腰部,有一块半月形的陈年疤记。
她还记得那年,母亲拎着一条脏兮兮的儿童内裤冲到房间里和她对峙,不言分说就是一耳光,把叶照猛地掼到了地上,半边脑袋都嗡嗡作响。女人弯下腰拽住了她的衣领,像拎着只死狗似的,把她拖进了卫生间。幼年的叶照很瘦,轻易就被摔进了浴缸,随着腰部突出的椎骨磕上水龙头,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叶照猛地咬紧了下唇,把痛苦的呜咽碎在嗓子里,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就知道!你她妈跟你爸一样是个贱种!当初生你的时候怎么没把你掐死!”母亲头发蓬乱,疯子似的走来走去,突然她眼神里Jing光一闪,神叨叨地走了出去,口中还重复着:“不能留,不能留哇……”
叶照闭着眼睛,对马上要发生的事有了预感。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狭小的卫生间可以这么Yin冷。头顶是暗暗的白炽灯,绿色的瓷砖上还留着不知道哪个男人的点点Jing斑,搪瓷缸上的艳俗牡丹掉了大半的漆,在花洒溅起的冷雾中,叶照眯着眼睛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像个妖Jing。
后腰处的血滚滚地流着,烫在人心尖上,丝丝密密地疼;流进水里,像无枝可依的点点红梅,洇了开去,又似张牙舞爪的妖冶蔷薇。
母亲再从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刀,就在冰凉抵上脖子的一瞬间,叶照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解脱”。
她乖乖地等了几秒,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她疑惑地喊了声:“妈妈?”
叶照大着胆子张开眼睛,却对上一双含泪的眼睛。很多人都说母亲的命不好,本来是含情的秋目,却因为压低的眼尾,显出一派凄风苦雨,仿佛昭示了她那颠沛流离、被人玩弄又丢弃的一生。
奇怪,这女人明明是石头一般冷硬的心,却长了一张脆弱又慈悲的脸,让人不能心生怨恨。
女人看着眼前的懵懂的小孩,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叶照被吓得一抖,脖子上又多了条血道子。女人扔了刀,紧紧地搂住了她,像要把这半辈子的苦难都哭完似的。
那一刻,叶照就知道,她与这个女人的情分尽了。
冷冷的水珠打在脸上,叶照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自由了。
那是2002年。她遇到姜盼兮的前一年。
遇见姜盼兮的时候,叶照正被人掐着脖子提着:“就是这小兔崽子!不信你搜,钱包肯定还在她身上!”
瘦小的女孩儿不住地挣扎,面色通红,眼神却发狠地瞪着眼前的人,几只粗壮黝黑的手贴上了瘦骨嶙峋的身子:“嗨,一看就是个雏儿!就是太柴,味道太差……”女孩儿猛烈地扭动起来,颈间的手指收紧,几乎下定决心要掰断那竹竿子似的脖子。
“陈哥,不至于吧?”一个女孩儿走过来,一张清秀的鹅蛋脸上还没退去婴儿肥,说的话确是成熟老道:“何必为了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惹一身腥呢?我帮您带回去给刘姐,您看怎么样?”
看着眼前的人略有迟疑,女孩儿有些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说:“等调教好了,再给您送来。”
等人走了,眼前那个有着猫眼一般的女孩儿对她说道:
“你走吧。下次再被抓,就没这样的运气了。”
叶照蜷缩在角落里,额角被摔破了一块,血流了下来,和满脸的泥混在一起,整个人像只灰头土脸的鹌鹑。
直到回了发廊,满头卷发筒的刘姨嚷嚷起来:“小姜,你哪儿捡的这么个泥娃娃?”
姜盼兮一转头,才发现刚才那个灰扑扑的小鹌鹑居然一路跟着自己,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