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傲那张一贯展示着傲气的脸上此时默默淌着眼泪,他呆呆地大睁着眼睛盯着粘着干涸在地上的污物,像是忽然想到了自己要干什么,他打开了花洒,细细的水流无法冲走枯涸的Jingye,他皱着眉把水开到最大,水柱击打在地上将污物赶走,看着重新变得干净的地面,杨傲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在强水流的遮盖下他的哭声显得那么弱,脆脆的,仿佛一碰就碎。
窄小的浴室堆积着水雾,将一切可吸入的空气隔绝,杨傲像一条在沙岸上翻腾的鱼,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息,但终究只是徒劳。
哗哗的水声细细密密地敲打在鼓膜上,一切感官都被放大,像是为了感觉到什么似的,杨傲狠狠搓洗着身上的每一处皮肤,直到发红肿痛才停下。
洗了很久杨傲才从浴室走出来,微红发肿的双眼让他的无助脆弱无处遁形,头发也没擦干,淅淅沥沥地滴答着水珠,掉落在地板上连成一串。
无力地瘫倒在床上,杨傲没有焦点的双眼聚集在了床头的一盏星星灯上。
他伸过手打开灯,点点的光映在墙壁和天花板上,连在一起,化作一片,像是真的星空。
那是方跃然送给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也是最后一个。
他们从小就是很好的朋友。
那是还很乖巧的杨傲天真又单纯,他晃荡着光裸白净的小腿坐在秋千上,歪头看向身后正使劲推着秋千的方跃然,眨着眼睛问:“你会和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方跃然笑弯了眼睛:“当然啦!”
小杨傲听了这话咯咯地笑起来,止不住的欢快从眯起的眼睛里迸出来,像一点点发光的萤火,在漆黑夜里都闪着明媚的亮色。
杨傲是那么信任依赖这个唯一的朋友,以至于当他把自己母亲离开的秘密告诉他时还是坚定不移地觉得这个朋友会给他来一个安慰性的拥抱。
而方跃然头也不回地跑走了,只留下呆滞的杨傲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后来方跃然总是躲着他走,并在杨傲14岁那年搬家离开,此后二人再也没有联系。
往事闪现,所有的细节过往像是蚂蚁般啃咬着大脑里交错杂乱的神经,又痛又麻。
杨傲轻轻嗤笑了一声,他轻轻抽了抽鼻子,扭过头把脸埋在被子里,逼自己睡去。
身后铺着漫天的星星,弱弱地发着一点点微亮,而杨傲的眼前只有黑。
学校里四处可见穿着宽大校服的年轻男孩女孩,他们飞扬的眉梢眼角如此青春朝气,像是那个年纪该有的张扬。
虽然杨傲自认并不是个什么好学生,但为了不让老师找茬也会听话地去上课。他可不想给那个便宜爹一个可以将怒气随意发泄在他身上的理由。
踩着铃声踏进教室,杨傲瞬间就感到有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视线粘着在他脸上,像一张致密的蜘蛛网,飘忽却又无法被彻底剥落,难受得让人浑身发痒。
“Cao。”他不耐烦地骂了一句,这样的眼神让他很是不爽,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被拴上绳子供人玩弄的狗,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没有消肿,显露出什么昭示着颓靡病态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