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两指捻住钢珠举高,目光从中透过与我四目相对,随后从抽屉中翻找出一册本子,踱步而来,递给我。
一页页的图文,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本来是想等警察那里抓了人再跟你说的,他笑着摩挲了下钢珠,没想到希希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合上册子,我开始咀嚼这件事。
伤害小朗的凶手不是周笙,也不是她的手下,而是何铭?
简直八竿子打不着,可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小朗那位虐猫狂前主人正是何铭。
我特地去了趟吴字号商店,将何铭的特征形容给他听,譬如左利手,高大白净,老板听得连连点头。
一切都对上了,可我心里像有什么疙瘩似的,解不开。
收到警局通知那天,兄长将我一并带去了,第一次来市警局,就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宋抑。
他站在排头,军姿笔挺,目不斜视,还是那副油盐不进钢铁直男的模样,走上前同兄长寒暄的应当是局长,他一边介绍案情一边替兄长开路,我跟在兄长身后,有那么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回头一看,离了领导视线的警察们,包括宋抑仍神色严肃,我想这件事对于我而言,是重要的,可对于他们而言,恐怕不过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民事纠纷。
这样紧张做什么?
希希?抬头,兄长站在审讯室门口笑道:来。和我一起进来。
何铭如常坐在案边,只头发乱了几分,记录人员见领导来了,立刻起身报告进展。
拒不认罪。
我并无持有非法枪支,何铭气定神闲解释道,更不用说用这子虚乌有的枪支去虐杀周小姐的猫,况且我自己也是养过猫的。
我抿了抿唇,撇了眼正用鼓励的眼神望着我的兄长,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这就是何先生你之前养过的那只猫吧。
何铭凑前,渐渐眉头蹙起,不语。
这也是这次受伤的猫,我咳嗽一声,小咪。
兄长望来,接过我的话:小咪,半年前被我妹妹收养的流浪猫,一个月零十天前的除夕夜,被人用口径8毫米的钢珠射穿后腿,经过检查,这只猫有被虐的旧伤,而恰巧,这只猫的前主人。
一时间空旷的审讯室安静下来,只有兄长的脚步声,一声一声,仿佛审判的号角。
正是何铭。
脚步停在何铭面前时,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慌乱,可他没办法反驳,这照片曾是他亲手拍下的,他虐完猫后耀武扬威的样子。
面目可憎。
但是
忽然,有人出声反驳。
他之前虐猫,并不代表这次也是他。
大家一并朝声源看去。
是宋抑。
在我这个角度能清楚看到,宋抑看似并没有和任何人眼神交流,但实则,和不远处的何铭相交。
一瞬即错开。
如果不是我一直盯着何铭,生怕错过他的任何表情,一定也会被宋抑的这声质疑吸引去注意。
是吗?
兄长笑了一下,即使仍给人以春天般的感觉,但你能从中感知到蛰伏在植被下的毒蝎子,蠢蠢欲动。
他稍抬手,身后助理立刻递来张张照片,那么何先生,你可否告诉我们,去年十二月十九日这天,你从江南路家中出门后,去了哪里?
他双手撑在桌角,微微俯身,时间一秒秒过去,何铭似乎张口要说什么时,谈话又被打断。
还是宋抑:周先生,我认为审讯犯罪嫌疑人这种事应当由我们来做。
可是你们什么都没问出来,不是吗?兄长微微侧目,况且我不认为宋警官作为犯罪嫌疑人曾经的上司,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我的话,不是一种包庇行为。
陈局连连点头,示意宋抑不要打岔,宋抑高声答是后,蹙眉看向兄长。
审讯继续。
何铭说不出那天他去做了什么,兄长就替他说,他捡起其中一张照片,举起,从警察们面前走过:那天他从江南路的家出去后,打车去见了一个人。
他在宋抑面前顿了下,明知故问似的笑问:宋警官,查到是谁了吗?
宋抑盯着照片。
一个沉着脸不说话,一个微笑着等答案,两人间仿佛涌起一股奇怪的气流,交锋着,全场静得只能听见因颤栗不断磕撞的金属手铐声。
兄长轻笑一声,转身去问何铭:那么请你看看这照片上的男人是谁?
何铭脸色难看极了。
他不仅虐待小朗,还故意将这件事宣扬出去,污蔑兄长,从布局开始到事发,他究竟花费多少心思,让事情一步步朝着他所算计好的路发展。
想想便觉得心思可怖。
可他现在这样一副吓破胆的样子,却一点不像能策划这么多事的人,难不成这照片上的才是背后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