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怕一时三刻难以决断。”
“汪参政的话倒也有些道理。”顾铮道,“太皇太后……对朝臣本就不甚信任,若是此时贸然上谏,恐怕只会惹恼她老人家,届时更难收场。”
“此事,顾兄可不能不管。”姚敏闻言抬起头看向他,半醉的表情中还能看出两分认真,“若能解决了此事,于你顾玉声而言,却也不是坏事。”
政事堂如今没有压得住事的人,人人都知道薛知道走后就是顾铮上来。既然如此,若他能解决了此事,声望自然更高,入主政事堂才算名正言顺。
顾铮微微一怔,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含笑道,“既如此,此事我却是不得不承担了。”
从酒楼里出来,顾铮信步而行,没多久就看到了熟悉的景色。他本来是要去薛知道府上拜访,却忽然停住脚步,拐上了另一条路。不久之后,一栋朱红色的大门就出现在了他面前,旁边悬着一块竖匾,上书“科学”二字,正是报社所在。
从贺卿平日里言谈间的倾向来看,顾铮觉得她更喜欢《科学》而非《自然》,此刻进了门,果然便见她正在这里忙碌。
她穿着一件宽大得足以将整个人从脖子到脚面都包裹起来的灰袍,上面还沾了不少墨渍,头上连发冠都没有戴,只用木簪将头发完全束起,方便工作。这幅打扮,混在同样装扮的各色人员之中,一点都不起眼。
但顾铮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因为她跟其他人是绝对不一样的。其他人只是按照吩咐办事,很少有人会去主动思考,而贺卿不是。所以她的身姿、神态、语气都与别人不同。
顾铮虽不是头一回看到她这样的装扮,却还是不免有些惊诧。堂堂公主之尊,亲自动手做事也就罢了,还跟这些贩夫走卒混在一起,却半点也不觉得不自在,反倒瞧着比在宫中时自如许多。
他常常到这边来,认识他的人也不少,一进门就有人开口招呼。贺卿本来在忙,很快也得到提示,转头看了过来。
见了他,她当即放下手中的东西,大步走了过来。那走路的姿势也是豪迈的,没有半点莲步轻移的美感,只求速度最快,干活最方便。
顾铮尚未来得及形成一个具体的念头,她已经几步走到面前,两只沾了墨的手抬着,以右手手背拭了一下额上的汗水,直截了当地问,“顾大人有事?”
半点宫廷礼仪中的委婉都不见。
幸而顾铮自己出身市井,习惯了这种说话的方式,含笑应道,“正好路过,想起来有件事要与真师商议。不知真师可有空闲?”
“那请顾大人稍待片刻,我先去收拾一番。”贺卿本来也差不多忙完,该回宫了,闻言十分干脆地道。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已经重新换了道袍出来,洗了手净了面,又是那个为国祈福的慧如真师了,就连对顾铮说话的语气都客气了几分,“有劳顾大人久侯。”
他们两人见面,也不适合出去招摇,因此贺卿便把人请到了后面。她偶尔会在这边起居,因此自然布置了住处,也有待客的地方,不过略简陋了些。
客气地请顾铮落座,又亲自上了茶水,贺卿这才跟着坐下来,问道,“不知顾大人寻我何事?”
“这一回登基大典,可是热闹得很。”顾铮斟酌着选了一个开场白。
贺卿微笑点头,“正是如此。倒也是借了这典礼的光,各地都有士子入京朝贺,等这些人回去,咱们《自然》和《科学》的名声,想来会传得更广。若能引来更多于此道有所得的同道中人,却是再好不过。”
竟是字字不离自己如今在做的事,半点要谈朝事的意思都没有。
顾铮无奈,也只能开门见山,“真师面前,臣也就不绕弯子了。这一回登基大典办得热闹,只是花费也着实不菲。真师可有听闻?”
“据说有近百万之巨,当是立国以来前所未有了。”贺卿神色淡淡道。
说是不理国事,但既然住在宫中,种种消息自然会跑到她的耳朵里来。想到这花出去的钱都是将来的军费,贺卿心中如何不痛惜?百万银两,已经足够发动一场规模不小的临时战争了。
“何止是立国以来?只怕是历代以来都未曾有过。”顾铮苦笑,“这也罢了,左右朝廷还负担得起,又事关国体,吾等为人臣子者,也不好多言。只是若每次庆典都来这么一回,只怕国库就要负担不起了。届时便是朝堂也要伤筋动骨,恐非社稷之福。”
“顾大人身在翰林院,得预机务之事,既然有此担忧,何不具折上奏?”贺卿装傻。
“只怕太皇太后正在兴头上,见朝臣反对,心下抵触,反而误事。”顾铮道,“若有亲近之人从旁劝说,想来效果更好。”
贺卿不由看了他一眼。她知道顾铮在宫中有关系,顾铮也知道她知道,此刻,她到底还是没将这个敏感的话题扯出来,只道,“顾大人有所不知,太皇太后对我并不亲近,只怕我的话,还不如入内内侍省的中官们管用。人微言轻,要让顾大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