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端了两碗水出来。村里自家烧的土陶碗不但又灰又土,还坑坑洼洼并不规整,村长端着水站在顾铮和贺卿面前,又觉得不妥当,手抖了抖,就要收回去。
顾铮见状,含笑说了一句,“多谢。”就伸手将碗接了过来,又递了一碗给贺卿。
贺卿虽然保持着冷静的态度,但其实这里的穷困还是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贺卿心里都相信,曾经的自己是世上最惨的人。后来虽然振奋起来,要为开创更好的时代而奋进,但也更多是从大势上来考虑。具体到每一位百姓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心里有个大概的印象,却并不十分了然。
直到此时亲眼看见,她才发现,自己的想象实在是将实情美化了太多。
她拿到的剧本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一生衣食无忧,痛苦也多是来源于Jing神上的苦闷。更多的人却只能在病痛与饥饿之中挣扎着死去,也许一生都没有尝试过吃饱穿暖是什么滋味。
她端着陶碗,虽然并不渴,虽然心理上其实还有些障碍,但还是低下头,慢慢抿了一口。
抬起头来,便见村长舒了一口气的样子,黑瘦的脸上露出笑意,抬手摸了一把已经花白的头发,在另一边的条凳上坐了下来。
小皇帝没有她这么复杂的心情,他没见过陶碗,颇有兴趣地盯着看,顾铮将碗凑到他嘴边,他就乖乖喝了一口。贺卿动了动唇,本来要劝阻,这里的卫生条件有限,又是生水,小孩子肠胃弱受不住,只怕会生病,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说。
她想让小皇帝看到的并不是新鲜和有趣,更不希望陌生的阻隔替他美化这一趟所见到的一切。
也许,让他受一点苦没有坏处。
好在顾铮只让他抿了这一口,就将碗搁在了一边,抬头问道,“老丈,我这一路走来,见地里的麦子都长得很好,今年应该能有个好收成?”
村长笑了起来,“可不是?总算有点盼头。”又皱起眉,抬头看了看天色,“不过庄稼长在地里,一天没收回来,也不好说。”
梅雨有时候说来就来,明明是好年景,结果来不及收,庄稼都被雨水泡烂在地里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衙门难道不曾组织抢收?”顾铮惊讶地问。
“怎么没有?自从麦子黄了,官府日日都来人督促收麦,只是家家处处都要收,哪里来这许多人手?总有抢不过来的。”村长道。家里壮劳力多的,几天就抢收完毕,人口少的,就只能等别人都弄完了,组织起抢收队一家家收过去。
贺卿虽然从记忆中获得了不少知识,但这种底层百姓的生活,还真没有概念,因此只在一旁认真听着,闻言不由微微蹙眉。这是京郊,天子脚下,教化之地,尚且如此,其他离得更远的地方,情况只会更坏。
村长却没有她这种忧虑,很快又高兴起来,“不过年成好总是好事。这一两年来,官府不加杂税,咱们的日子已是好过许多了。”
这个贺卿知道,因为国库空虚,所以过去十几年里,但凡皇帝或者朝中有什么必须要用钱的地方,就只能强行往百姓身上摊派。严格来说,大楚的国税并不重,十税一,朝中遇到大事,也有免税、减税数年的时候。但加上了这些苛捐杂税,再有当地官府摊派的徭役,日子就过得紧巴巴了。
小皇帝登基之后,别的不说,那些奢侈靡费的事倒都停了,用度俭省许多。后来陆续查抄了不少富商官员,资产俱充入国库,就更宽裕了。就是西北打了小半年的仗,也没往百姓身上摊派一文钱,日子自然好过许多。
村民们已经收拾好了院子,站得远远地听他们说话,此时便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听说如今朝中是护国公主管事,都说她老人家是观音娘娘下凡呢!”
已经出家当了道姑的贺卿:“……”
村长瞪眼道,“噤声!这也是你能浑说的?”
“这怕什么?”说话的是个年轻人,不服气道,“朝廷又不禁民间议论朝事。京城那些茶楼酒楼里,谁不是天天议论国事,也不见有什么事。何况我们这荒山野岭,谁会来管?”
贺卿见村长不着痕迹地观察自己的脸色,便含笑道,“这位小哥说得不错,朝廷并不禁民间言论。”
“可不是?”那年轻人立刻高兴起来,“那边不远处,就是皇庄的地。听说今年用了什么新的肥,那麦子长得可比我们地里的好得多。我找人打听过,说是做什么试验,要是那肥料果真好,就要给咱们的地里也用上。那明年就更有盼头咯!听说这都是护国公主的吩咐,她不是观音谁是观音?”
“……”贺卿忍不住转头看了顾铮一眼,事情明明都是户部做的,怎么都成了她的功劳?
“话也不能这么说,”村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皇家一向体恤咱们。二十几年前京中大旱,咱们还从皇庄领过救济粮呢!”
那都是惠帝时的事了,贺卿心下一动,开口问道,“后来不是也遭过灾,都有救济粮吗?”
“唉,也不能指望人家这么多。”村长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