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初雪，宫殿的琉璃瓦上已银装素裹，雩晓宫少有人来，空寂得很。
没有人敢在这时去触皇帝的霉头。
年轻的皇帝遣退了宫人，独自伫立绮窗前，静静地看着初雪飘落。
他薄唇轻启，喊了陈福德。
陈公公正在殿外静候，闻声赶忙踏进殿门，轻手轻脚走到皇帝身边。
许久，皇帝才说话。
“你说，他心里是否……”有我。
皇帝张了张嘴，眼神落寞。
陈公公算是看着皇帝长大，自然清楚聚积在他心中的郁团究竟是什么。他垂着脑袋，恭敬地说：“依奴才看，宋大人不会忘当年旧情。”
皇帝冷笑一声，道：“他当然不会忘，否则怎会到现在都不肯见我？”
“朕倒是希望他忘了……”皇帝阖了阖眼，将眼里的恨意和不甘都掩去。
“摆驾锦华轩。”皇帝撂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陈公公叹了口气，待会估计又要闹人命。
等皇帝离去，他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窗外，愕然发现，从这儿看去，正巧能看见被浓密树叶遮住的锦华轩一角。
——
“末末——”仅八岁的孩童抱着枝丫坐在树干岔口上，脑袋上扎着小丸子，绑了根鲜艳的红绸带，“接住啦！”
比他还要小的六岁孩童绑着同样款式的蓝色绸带面无表情地站在树下，两只手臂伸直兜着布袋，要去接上面扔下来的果子。
宋之之扒着树叶，一把一把地连着树叶扯下果子。
老树只能发出簌簌的声音，被迫将自己的果子交了出去。
扑通扑通，不一会，黎末末的布袋里满是新鲜的果子。
“末末，掉出来啦！”树枝上扒着的宋之之指着黎末末脚边的果子喊道。
下面的小孩一手抱住满满的果子，一边蹲下来捡果子。
突然咚的一声，一颗果子从黎末末头顶弹开。
宋之之看着从自己手心滑落的小果子砸到人家，正要道歉，黎末末却捂着脑袋蹲了下来，一声不吭。
宋之之慌了，立刻从树上滑下来，三两步跑到黎末末面前。
“你你……没事吧？很痛吗？要不要找太医啊？”
他蹲到不声不响的小孩面前，不知所措地拉他捂着脑袋的手。
突然对方手就松开了，他还没来得及查看他脑袋上的包，自己的脑门就被弹了一下。
他痛呼一声，揉揉自己的脑门。
黎末末一手抱着满袋的果子收回手，转身要走。
宋之之眼珠子咕噜一转，抓住了对方的脚踝。
啪的一下。
果子撒了一地，黎末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叫你作弄我！”宋之之叉着腰得意洋洋地笑。
可他久久不见对方怼他，且沉默地坐在地上许久不起来，脑袋低低垂着，像是被欺负惨了。
宋之之有些怕自己又被作弄，所以这回谨慎了些，离他有些远地蹲下来歪头看黎末末。
这一看不得了，宋之之被对方默不作声的眼泪吓了一跳。
“你哭做什么？漠北的小孩都不哭的，你好娇气。”宋之之凑近他要帮他擦眼泪，被用力挥开。
“我不娇气！”
“好好好，不娇气，哥哥娇气行吧？你给哥哥看看哪里摔疼了？”
“……你！无耻！”
“做什么？不就是看个屁股？给哥哥看一眼怎么了？”
“……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