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烟漫漫,于空气之中弥散,窗外晨光如线,落在了窗棂上。
室内安静,黎末看着已然陷入沉睡的宋行之,清冷眉目间添了几许落寞。
枯坐一夜,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早已停止,久坐之人却始终未离开。
宋行之刚一睁眼,便被一旁沉默坐着的黎末吓了一跳。
他惊诧过会,又立刻变作了面无表情,翻过身来不理人。
黎末眼底微弱光芒也渐渐暗下,开口便是沙哑得不成样的声音。
“当着还是,不愿意吗?”
他声音中甚至暗藏着难以察觉的委屈之意。
床上背对他的人依旧不发一言,黎末搁在膝上的指尖微动,攥紧了手下的衣料。
黎末以为只要自己得到了宋行之,自己空虚的内心便能得到满足,可如今他却并未觉得满意,反倒愈渐烦躁。
他不想见他难过,却更不愿放任他离开。
许久,他才起身,为依旧不吭声的宋行之掖了掖被子,便抬步离开。
门被轻轻合上,黎末眼里闪过一丝决绝之意。
门外静候的陈福德见陛下一片冷然之色,叹了口气,知晓事情或许愈发糟糕了。
怕是真到了找那所谓神医的地步了。
黎初走后许久,宋行之才有了动静,他翻身坐起,眼角反倒是带了些难以抑制的笑意。
他从没见过黎末如此委屈的模样。
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萧禾拉开窗轻巧地翻入,刚一落地,他便呲牙咧嘴地拍开身上粘住的枯叶。
“你那相好待得可真够久的。”
宋行之叹道:“这回他总该有所行动了吧。”
萧禾道:“那可不,咱们铺垫得可够久了。”
宋行之道:“我可是牺牲了自己的清白那么久了!”
萧禾唏嘘道:“您清白不早没了?”
宋行之要拿玉枕扔他,萧禾连连求饶躲到了桌后。
窗外雨声又渐起,一双金边云靴悄然无声地踏着一地枯叶离开。
——
桃花烂漫鲜妍,又沉静内敛,安安静静地点缀于枝头。
宋行之一脚踩下便扬起数片花瓣,他一边说着些漠北的趣事逗乐一旁的侍女,一边又打量着四周。
忽的,他与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孩童的眼睛本应是熠熠生辉的,可这双眼却是满目疮痍。宋行之略带好奇地看了他许久,发现对方的视线也一瞬不瞬地投放在自己身上。
他歪头询问侍女,但却没多注意她的回答,心里只想到,他怎么像个小姑娘似的小巧。
他便回头多看了对方几眼,殊不知,仅是初见,黎末便把他深深刻在了心上。
宋行之生性随意,本就是在漠北玩惯了的,在广阔天地中翱翔过的雄鹰又怎肯拘束于小小的一隅天地之中呢。
漠北的日子虽艰苦,却也没有沽名钓誉之争,也没有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在他看来即便是处于杀伐战乱中也要比在宫中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好得多。
他始终存着终有一日会离宫做个闾巷小院的寻常百姓,却从未想过会生了黎末这个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