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兽车到陌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招呼我的是一个灵豹族的圆脸小姑娘,笑起来很讨喜。陌园的二十四座重楼按照二十四节气划分,现在惊蛰楼无人居住,位置也偏僻清净,小姑娘便给我推荐了惊蛰楼。反正只是一个晚上的事情,我自是无所谓,便点头答应了。
谢绝了圆脸姑娘为我添下人的举动,我掀开绘着桃花初绽的竹帘,踏入惊蛰楼中。
惊蛰有三候,三候花信分别为一候桃花,二候杏花,三候蔷薇。惊蛰楼也是据此装饰,客房处桃花帘账桃花软榻桃花屏风,书房处杏花珠帘杏花插瓶杏花信笺,到了卧房则满目都是水晶纱帘娇艳蔷薇。
也不能说不好看吧,但的确有点……怎么说呢,粉嫩得我有些受不了,不知道天香府的惊蛰楼是不是也如此。卧房内花香浓郁,让人觉得憋闷,我随手拿起枕边的羽扇扇风,转眼瞥见一旁紧闭的雕花窗户,起身去将窗户打开。
从小楼望去,陌园的景色也算雅致。在原本荒凉的土地上栽树植花,引水修池,建造出一番天香陌都的景象,一看老板便花了大功夫。我倚窗看了一会陌园,将建筑和道路熟记于心,以为明日之举谋划。恰逢晚间凉风徐来,吹淡满室花香,我对陌园也记得差不多了,便轻轻将木窗阖上。
再次回到卧房时,惊蛰楼多出了一个陌生的气息。那是道十分隐蔽幽暗的气息,甚至能在我的灵识覆盖下悄无声息地进入惊蛰楼中。虽说这也有我当时注意力集中在窗外之景的缘故,但这气息的主人也不可小觑。
灵识反馈回来的信息是那道气息停在了客房中,门窗大开,地板上是滴滴答答的水迹,显然那人是从临水客房外的池塘爬进了屋里。那人潜入客房后便没了动静,约莫是在打坐调息。我有些犹豫,看样子这人不是冲我来的,只是偶然进了惊蛰楼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不,就当作不知情吧。
这么想着,我便躺到了床上,阖上双目养Jing蓄锐。我正盘算着从小二那里打听来的消息,惊蛰楼中又闯入几个生息。后来的几个不比之前就到的那个,气息暴露得很彻底。他们僵持了一会儿,后来的几个便对着先前到的围攻上去。
我翻了个身。
兵器相抵,灵力碰撞的动静透过灵识悉数传回我的识海。刀剑碰撞声,施法声,哀嚎声,喘息声……我抚着羽扇的羽毛,实在忍无可忍,猛地坐了起来。
山鬼很讨厌生人闯入自己的领地,我也不例外。能容忍一个陌生人在我眼皮下调息已是我的极限,还一下子又闯入这么多,简直放肆。我皱着眉,指尖燃起一簇灵火,下床向楼下客房走去。
客房中似是骤然展开了什么阵法,我的灵识被屏蔽在外,无法探查里面的情况。到了门外,我不由多了几分小心,指尖灵火试探性地向门上引去。浅青的火焰甫一接触门框便迅速燃烧起来,眨眼的功夫便将门整个燃为灰烬。
我被火势吓了一跳,明明这点灵火在风翼王宫的时候连风溯的床帐都烧不破,怎么到了这边火会烧这么大。
“又来一个?”
低沉的声音自屋内传来,从气息来看,是第一个进入惊蛰楼的人。后来的人都是冲着他来的,那么只要他离开,我就能耳朵清净了。思及此,我侧身踏入屋中。
阵法在我踏入时已经散去,屋内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股清淡的冷香。我抬眼向窗边角落看去,一个挺拔的人影撑着刀靠在墙边,面容隐藏在黑暗中看不真切,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滴滴答答地从他手腕落下。
他原本对我摆出一个戒备的姿势蓄势待发,待看清楚我后,持刀的手稍微放松了些许。“你——”他似是有些迟疑地打量着我,话还没说完,忽而杀气大盛,刀光寒芒闪烁,杀意凛冽向我袭来。我第一次直面这样强大的杀意,不觉冷意涌上心头,未做太多思考,掌间灵力便化作光刃向他袭去。然而才出手我便反应了过来,他的杀意不是冲我来的,我身后有一道极其隐蔽的气息悄悄靠了过来,他的杀招,是冲着我身后这个暗杀者去的。
只是,现在撤招已然来不及,我只能徒劳地喊一句“小心”,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右肩撞上了我的光刃。刀光擦着我的袖摆闪过,我身后的暗杀者闷哼一声,悄无声息地送了性命,那人也捂着右肩踉跄跌倒在地。
我大感惭愧,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样?”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这才看清他的样貌,他有一双浅色的眼瞳,眉宇间颇有一段Yin戾之气,又不自觉有几分上位者的倨傲,看上去十分难以相处。若是以往我大概不会和这样的人搭话,我还是比较喜欢云皇或者风溯那样亲切善谈的人,就算我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几句话说,他们也能不让场面冷下去。不会像现在,我又是羞惭又是懊悔,语无论次地问这人伤势如何,他却疑惑地皱了眉头,听不懂我在问什么。
他鲜血直涌的右肩看得我焦急,我越急越不会说话,干脆不再说了,自行倾身去查看他的伤口。肩伤很深,血rou模糊间隐约可见白骨,但并未伤及要害。好在我当时并未下杀手,否则现在怕是要对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