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扑通”一声,手机摔在地板上,池一愣愣地盯着阳台的那扇窗,明亮的灯光变得刺眼,他走过去胡乱把开关按下去,房间黑了的同时他心里的东西也冲破闸门,无法无天地出来叫嚣着。黑暗像是把他整个人都吞噬了,他无力地抓着沙发滑倒在地,挨着了冷硬的地板,眼泪像奔流不息的河水一样顺着鼻梁滑下来。
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两张照片,一张是跟男人亲嘴,一张是跟女人热吻,虽然光线很暗,但拍得很清楚,那个人是柏浔。
摇摇晃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门被敲得“砰砰”响,一把委屈又带着急切的嗓子叫:“池一!”
没人回答,他又叫,开始是急切的,后来是放肆的,到最后变成了缠绵的,声音又低又黏像是耳语一样:“池一,我回来了……”
这一声声的呼唤像是一刀刀凌迟在池一的身上,他全身都碎了,七零八落的,和着眼泪,在黑暗里静静地凋零,这时候脑子里居然浮现柏浔抱着他说爱他时的模样,低沉的声音、温热的气息此刻就像是盘旋在他耳边。
他害怕得发抖,慌乱地扑过去拿手机,点亮屏幕,那两张照片出现在他眼前的瞬间他的心再一次一片片瓦解凋零,支离破碎了。
这果然全都是一场游戏,那些眼神、那些温情、那些话语都不只是对他一个人的。
他连血ye都凉了,胸口被堵住了似的喘不上气,外面窸窸窣窣的,不一会儿就传来钥匙插门锁的声音,他艰难地把门反锁住,“咔哒”一声响起的时候,他跟柏浔之间的那根线,断了。
柏浔是真的喝多了,钥匙孔插了四五次才插进去,转动钥匙,却怎么都打不开门,他不停地拍门,叫他,喊他,可无论怎么喊,都得不到任何回答。
忽然手机亮起来了,沉静的女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刺耳,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正是给他发那两张照片的号码:“…Oh in this room of mine,Sitting so still I’m hardly breathing,I’m just waiting for the faintest sign of you…”
柏浔在门外听见了,他一下子就静下来,贴着冰冷的门,泪水打shi了他的眼眶,流到了张合的嘴唇里,又涩又苦,他终于体会到了池一那时的绝望:“池一,你怎么惩罚我都好,只求你不要不理我……”
池一简直恨得颤抖了,他当初就是用这蜜一样的话语和那双含情的眉眼把他网进那个深不见底的泥沼里,等他陷进去后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任由那潭泥沼把他深埋,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什么都传达不出去也什么都接收不到,一埋就是六年。
哆嗦着手去拿电话,不想接却按了几次都没按上,最后不知道怎么就接了起来,那边传来一个很吊儿郎当的声音:“池一,我发的你都看到了吧?”那人像是很了解他,很了解柏浔,似感叹又似气愤地说:“这次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他本来就是这么浪的一个人……”
池一耳朵里嗡嗡的,根本不想往下听,挂了电话,把手机关机,只是关机还不够,把电池拆出来,连同手机一起丢远了才安心,他捂着眼睛,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全都是假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柏浔怎么还会喜欢他,那些喜欢呀爱呀的,都只是他兴头来了骗他的甜言蜜语罢了。
嚎哭声骤然在门内响起,柏浔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这痛苦不堪的哭声,整颗心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扳扯得烂了碎了,他不知道池一为什么突然就不愿意理他了,就是罪人也要有个罪名,他是真的不知所措了,想给他打电话,在身上摸来摸去却怎么都没摸到手机,他急得要疯了,明明只隔着一扇门,却像是隔了一片天、一汪海:“池一,你把门打开好不好……你别哭,你一哭,我胸口就闷得难受……”
“是因为celeste吗?我跟她分手!我跟她分手!我求你了,真的求你了,别哭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柏浔哭得鼻涕眼泪全都混在一起,他从没这么狼狈过,几乎是要跪在地上给池一认错哀求了,也许是绝望让他肆意了,他不管不顾地扯开了嗓子大喊:“池一!我心里只有你!我这辈子只要你!”
把补办的手机卡插进新买的手机里,一开机就收到条短信,像烧得通红的铁骤然融进冷水里,“唰啦啦”地冒出大片蒸汽,他激动的心只狂跳了那么几下,眼眶就shi了。
短信上写: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别再来找我了。
这么狠心的话,像是有颗钉子钻进他的心,在里头狠狠地搅了一通,难过得无法言说,那些情到深处的呻yin和那些身体本能的反应都不是假的,他不相信池一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
一手拿手机拨电话,一手打方向盘,心突突的跳着,那边关了机,他看着屏幕,不死心地拨了一遍又一遍,怎么可能打得通呢,可他像个无知的傻子,重复着一遍遍地拨,怎么也不肯停下。
吸了吸鼻子,他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