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维尔很难确切地判断自己是什么时候清醒的。
他藏身在窄小的铁柜里,光着脚,发着抖,能够感到涔涔冷汗和紧张的情绪在脑内缓慢而绝望地发酵。
这里的空气是冰冷的、凝滞的,如同一剂能叫人昏厥的安定——但这份笼罩着整座地牢的Yin森气氛拥有远超地西泮的疯狂,让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无足轻重。
他昏昏欲睡,有时候坠入空茫而甜美无知觉的黑暗,有时候又被刺耳的嘶叫和抽搐晃荡的明灭灯光吵醒。于是,他总会在浑浑噩噩中想起自己的处境,从铁栏里往外忍着恐惧和眼泪窥探。然后,迎接他的则是永不断绝的尖叫、血rou飞溅、还有参与游戏的Alpha杂乱的脚步声与他们喉咙中发出的、癫狂的咆哮与嘶吼。
这就是人类清除计划——联邦政府颁布的法定杀戮日。
人类清除计划将从三月二十一日晚上七点持续到隔天早上七点。在这短暂而漫长的十二个小时内,一切公共服务停摆,一切罪行都会被赦免,一切道德沦丧的行径都不会被追责,美利坚将会陷入彻夜的、怪诞而疯癫的狂欢。
塞维尔隐约能够猜到自己为什么会被卷进这场噩梦中——就在人类清除计划开始的几个小时前,他与几位Omega同伴约定好了当晚在公寓里碰头。
那间公寓是专门为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平安渡过“清除夜”而准备的。按照短租合同,晚上七点后,所有可出入的门窗都会被自动降下的铁幕锁死,任谁都不可能暴力破坏房门。
但是——塞维尔打着颤,回忆到当时的情景——当七点的钟声敲响时,铁墙并没有如约降下,反倒是一伙蒙面绑匪扛着枪撞开了房门。
塞维尔像其他同伴一样,被迎头兜上了麻袋,双手用扎带粗暴地反绑在身后。期间,没有人敢反抗,一片死寂之中,只有几个Omega发出了微弱而痛苦的啜泣声——他们每个人都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塞维尔知道的。每次清除夜里都会爆发大规模的、针对Omega的狩猎。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过,这场狩猎游戏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现在,他只要一个抬头,就能够透过铁柜的小窗,清楚地看到这样一副景象——一具失去生气的躯体正被绑在蚊蝇嗡嗡环绕的铁台上。那是前一个被抓住强暴的Omega。像作为猎物的Omega一样,这些被投进地牢的Alpha们也注射了兴奋剂,让他们像被诱导发情的野兽那样狂躁,只有带血的交媾与无止境的厮杀才能安抚他们亢奋的情绪。
他们当着塞维尔的面撕碎那个可怜的Omega时,塞维尔正缩在铁柜里,拼命抑制着颈后逸散出来的、沾染着恐惧意味的信息素,也紧紧咬着嘴唇,将哀鸣死死咽回肚子里去。这里的游戏规则很简单,每死一个人,墙角的监控摄像头便会伸长了机械臂,对着死者的惨状拍下照片,再进行一番假惺惺的广播通告。
通告中的死者有Omega也有Alpha。塞维尔只能从中获得这样的讯息——最后只能有一对Alpha和Omega活下去。
他想活下去。但他已经快要濒临绝望了——他应该怎么做?铁柜外任何一个Alpha都在发疯,没准就在他撞见他们的下一秒,他就会被凄惨地分食。
就像此时躺在他眼前的Omega那样。
塞维尔难以辨认Omega是否已经死去了——那个年轻的男孩双腿大敞着,被一根铁具穿透小腹,钉死在低矮的铁台上。
他裸露在外的皮rou被割开了,白花花的rou和黏糊糊的黄色脂肪在燥热的空气中逸散着细菌滋生的难闻味道,血淋淋的伤痕里涌出暗红色的鲜血,顺着微弱起伏的肚腹往下流淌,一路蜿蜒流进两腿的缝隙中去——那里是他的私处,颜色嫣红糜烂的两瓣rou壁微微外翻,像承受了过量雨露的鲜艳玫瑰,瑟缩的rouxue正往外一小股一小股地吐着浑浊的白Jing。
他惨白的脸庞让塞维尔感到熟悉。他或许也是塞维尔的同学,甚至可能还曾和塞维尔说过话。
塞维尔只感到眼前眩晕,几乎使不上力。事实上,努力不呕吐出来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力气。
那些实行强暴的Alpha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是个好消息,塞维尔胸膛中的心脏又开始执拗而疯狂地跳动,每一声都响如擂鼓。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难以确定注射进身体的药物什么时候彻底生效。但他已经开始低烧了,每一寸毛孔都往外蒸腾着热气与冷汗,不知道什么会彻底发情。他只能尽可能轻缓地从铁柜里爬出来,开始飞快地思考自己该从哪条路线逃跑——哪里有捷径、通风管道、夹缝和柜子,哪里就是他的首选。
他不能被抓住。
他一瘸一拐地绕过手术台,已经感受不到裸足踩在粗砺的、匝地沙砾与碎玻璃的水泥地面的痛觉,也听不到除了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外其他的声音。他除了恐惧已经几乎感觉不到任何事物了。
他绝不能被抓住,因为他不知道那会是怎样的险恶处境——尤其是,作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