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今和原本睡得很香。
起先以为今天思绪万千定要失眠,结果实在累狠了。裴子锐那混蛋事,都没来得及往心上挂两分,刚沾上枕头,庄今和就失去了意识。真是……睡得比平时还沉。
本该一觉到天亮,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庄今和在睡梦中感到不太舒服。
他半梦半醒地翻身——没翻动,肩臂上传来压迫感。庄今和艰难地偏过脸,于黑暗中勉强睁开眼。
“小桓?”庄今和极小声地叫身旁的人,声音低哑。连桓正整个人压在他身侧,结实的手臂严严实实地揽过来,抱了满怀。
睡着的人是没有力气的,但连桓的拥抱无端让人感到不安。好像他迫切想要抱住你。
庄今和清醒些许,在漆黑的房间里观察连桓的脸。
庄今和皱了皱眉——连桓额头上满是汗,眉毛轻轻蹙着,眼睫毛动个不停。
做噩梦了?庄今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只手,在连桓头上抚了一把。连桓这家伙,睡眠质量一向优质,庄今和迅速回忆,好像从没听说过他做噩梦。
庄今和揉了揉手指上的shi意,又蹭连桓的耳朵:“小桓,醒醒。”
连桓的呼吸重起来,与庄今和紧贴的胸膛用力起伏着。庄今和稍提高声音:“小桓?”
连桓倏然睁开眼。
他一句话也不说,茫然看着庄今和的脸,沉重的呼吸还在继续,简直像是想靠空气,拼命地把什么情绪从身体里赶出去。庄今和不明就里,摸了摸连桓的后颈:“怎么了?做梦?”
连桓无声地看着庄今和,紧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的眼眶里滚下来。
庄今和立刻怔住了。和连桓认识以来,不算那些催泪至极的电影时刻,他还没见连桓在生活中哭过。青年似乎永远是笑着,坚定又温柔,从不钻牛角尖,也不无谓的悲观,偶尔消沉总能很快调整,面对不顺也不闹脾气。
他好像从未这样掉眼泪,掉得这样凶。
庄今和顿时手足无措:“怎么了这是?梦见什么了?”
连桓深深地吸气,发出哽咽,他侧躺着,眼泪从眼角流下,横过鼻梁,泅进另一只眼。那感觉非常难受,让人说不出话。
“别哭。”庄今和伸手,在连桓脸上乱七八糟抹了两把。他正想说点什么,连桓忽然挡开他的手,继而张开手臂把他紧紧抱住。
连桓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梦见这个场景。他从没见过文恺写遗书的模样,那完全是他的臆想。庄今和被混淆进梦境里,更是荒谬。从长相到性格,他和文恺半点不像。
除了……他们遭遇过类似的处境。
清醒的时候,他很少会让情绪决堤。连桓很懂克制和控制,生活里,调教中,任何时候都是。可在睡梦里,回忆和惊怕没了遮掩,原来可以这般汹涌。
连桓说不清他为什么哭,他只是觉得难受。太难受了,梦里的难受铺天盖地,甚至让人无法忍受,把人推出梦境。
可醒来了,那感觉还不消退,像一块巨石碾过胸口,疼得受不了。
那痛楚,是为曾经的庄今和,为文恺,还有言意聪,只得泪来纾解,连桓止也止不住。
庄今和猜到些许,低声道:“小言不是没事吗?不要担心他,不会让他有事的。”
连桓没有出声,庄今和犹豫数秒,又说:“也不用为我难过,这都多久的事儿了?这不是好好的?”
连桓哭起来便不出声,好半天才平静下来,从梦魇中彻底清醒。他抱着庄今和,将额头抵在他肩上,沉默不语。
数息后,连桓声音喑哑地说:“小和哥,谢谢你。”
庄今和一愣,正要说点什么,楼下忽然“哗啦”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言意聪白日里回来的路上咋咋呼呼,被前主人一通威胁,好像完全没受影响。
回到公寓,少年蹲在客厅继续收他的行李,也一切如常。直到半夜,他辗转反侧,无论如何睡不着,忽然想起还有一件衣服挂在阳台。
言意聪迟疑片刻,叹了口气,起身下楼,去收晾晒的衣服。
月光洒进落地玻璃,言意聪在黑暗中赤脚踩过地板,望着天空出神。恍惚间一不小心,手臂碰到什么,把一盆植物摔下地去。
连桓和庄今和下楼来时,言意聪正半跪在地上。连桓“啪”地按亮灯光,明晃晃的光照得庄今和睁不开眼。言意聪抬手挡了挡,瞧见他俩,便更慌张了,忙伸手去拢那植物的根jing,企图阻止土块散开。
土陶花盆碎了一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言意聪腕子上被碎片划了一道,鲜红的血成串滴,他没半点反应。
风信子淡紫色的花掉了一地,连桓一眼瞧见扎眼的红,反常地愣住,紧接着快步冲上去,把少年一把从地上拉拽起来:“你在干什么?”
言意聪愣愣的,一言不发。连桓把人上下一打量,看向他流血的手臂,胸膛不住起伏:“怎么能做这种事?!”
言意聪今日受的刺激不小,本就强忍着惊惧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