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力将它刨出来。
小狗儿被秦沧翎取名霜猊,聪明得有些狡黠,心眼儿非常多。陆英五日会与谢阑施针艾灸一次,第二天谢阑身子酸疼疲乏难以下床,自然无法出门遛它。霜猊在雪原上撒野撒得累了,卖乖不想走路,谢阑每每都会将它抱怀里带回毡车;若只秦沧翎一人带它出门,回去时少年轻功踏雪无痕,小狗儿只能跌跌撞撞地在后面追着跑。
是以观察一段时间,趁一次谢阑在刻描了经脉穴位的木人上练习施针以后,将陆英的银鹿针筒与皮质针囊全给叼去藏起来了。但谢阑最是好整洁,练习施针后会细致妥当收拾用具,从未遗失过什么,省去了担心自己到处乱放才找不着的怀疑。
最后藏匿品从柜子后面的兽毯下被找到,针筒上浅浅一排幼犬乳牙牙印,计谋败露,霜猊惨遭秦沧翎打了屁股,再也不敢了。
谢阑每日除了为陆英辅导与研读医书,也开始学习罗鹄语。秦沧翎借来了许多记载传说与歌谣的书籍,这些书籍与大梁的线装册很不一样,大且重,羊皮纸张在硬脊处用羊毛线缝起来,皮质封面撒花烫金,厚质纸上用羽毛笔蘸墨写着弯曲美丽的罗鹄文字,绘制着精致的插图。书页间夹满了干花和羽毛的书签,还有许多毛笔写的汉字注解,不时可以展开一长条批注与一大张地图。
为了不影响陆英思考作文章,两人常常在帐外车辕的避风处挂上一盏风灯,炭盆小炉烤火,倒也温暖自在,还可以煨上一壶热奶茶。谢阑裹着毛茸茸的厚实斗篷,坐在绒垫上,慢慢地读着古老的叙事长诗,秦沧翎头枕在他腿上,偶尔纠正谢阑的发音。
这夜,谢阑读得累了,开始背诵《大医精诚》。罗鹄的冬天,未时过半天便已擦黑,现下其实沙漏镂刻上不过申时,却仿佛深夜般,谢阑柔柔的声音散在静谧中。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两人一齐望着天夜,草原的星斗和洛京大抵是不同的,群星在最沉寂的那一刻,慢慢渗出暗色的天幕,千万的繁星流光溢彩,那么近地垂压下来。
不知何时已是停了默诵,谢阑手指梳理着少年鬓边的碎发,低声道:“真美……难怪在罗鹄的传说里,先民睁开眼睛时,入目便是无尽星海。”
少年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指尖那新生出的薄薄一片指甲,拉到唇边亲了亲,微笑道:“阑哥哥,罗鹄夏日的银河才是最美的。那个时候,到了夜晚,星光下也能看清发丝……”因为星子太多,天都被漂得发亮,广袤无垠的长空里,亿万的灿烂星辰如恒河的沙粒,每一颗都有不同的光芒。
风起,霜猊从斗篷里拱出头来,呜呜呜地叫着,秦沧翎望了望天空,但见乌云聚拢,星辰隐退,道:“怕是要下大雪了,阑哥哥,我们回屋去罢。”
一夜狂风呼啸,谢阑本正帮秦沧翎收拾第二日行囊,突地忽听得帐外犬吠不断,霜猊也醒来跟着奶声奶气地吼了几声,少年披衣离开毡车去查看情况。
原来是一支大梁商队被暴雪所困,循着灯火来到营地。商队约莫三十余人,为首之人以罗鹄语求见左都侯,斛薛茕景在让人查验一应过所官碟等手续后,允了他们的留住请求,商队的人被安置进了五六个空置的帐篷。
此刻已是约莫子时,不料达鹿穆来毡车请陆英,道是商队里有个人病得快要不好了,听闻营地中有梁人医师,万望陆英去看看。
达鹿穆举了火把照明,谢阑抱着药箱同陆英一道去了营地南面。斛薛茕景的营地因冬时迁徙至贺兰山远离边境,加之恶劣酷寒,行走宛梁的商队皆有各自凭仗,几乎不会在冷天贸然北上。此番暴雪,若非最终还是寻得了左都侯营地,这群人怕是会冻毙在荒原上。
罗鹄族人不断送来热饭热菜,烧汤水点火盆让受冻的旅人沐浴擦身,一时间帐里声响嘈杂,人流攒动,唯有领队守在病人床边,面容凝肃。
陆英施诊前与他道,自己只是个游方郎中,来罗鹄寻药;领队自报家门姓赵,家里行十七,巴州人士,弃文从贾,多年来一直于宛梁两地跑商运货,如今供职洛京金蚨商号。此番前来宛郁,是为京中贵人到极寒之地寻找北境霜山雪莲,却不巧天降暴雪,与接头的人生生错过。床上病得厉害的,是此番跟随队伍的商号掌柜小儿子。
翻检病人眼睑喉口,陆英切脉后便摇了摇头,道是此人本因先天不足有所虚亏,平日里干重活长憋气就胸闷难喘盖因其所致,贸然来到宛郁高原后不久便有了肺水之症,病情拖延,如今体腔湿啰音、下肢紫绀,剧烈咳嗽痰沫带血,已是药石罔效,他现下的一切治疗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谢阑在一旁看着药炉,计时的沙漏落尽后,戴上厚实皮质手套揭下砂盖,浓郁药气混着蒸腾白雾扑面而来,谢阑端起砂罐正将药汁用屉布筛滤,蓦地听身后赵十七道:“霜山雪莲乃是贵人与陛下册封太子大典上的献礼,我们休整后不等开春便需赶回洛京,否则将要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