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是做好决定了,但没想好怎么和陈屿说。
更改族谱是件大事。家规明确森严,族谱每年只有这个时间能变动,而姓名的删改必须在全族至少四位长者的见证之下进行。傅云祁毫无疑问——是要把他心尖上的小野狗列在自己旁边,而换了他……临时做的决定可能会把所有人吓一跳。
车门被打开,钻下车的瞬间迎面拂过一阵和煦的暖风。傅云河收了笑意往前走——说到底,想添的这一位还没同意呢。
这宅子比起海岛上的那个完全是弹丸之地,但住久了,一向奢靡惯的二少竟然咂摸出一丝狭窄的好处。比如此刻进门,房里没有一个板正碍眼的下人,暖灯照得四处都亮堂,远远就能闻见厨房里传来的香气。
不用再来门口跪着迎是傅云河提的。他们的关系雪球似的往前滚,有些东西依旧藏在哪儿,有些在潜移默化之中变了,例如,这个人不仅是这间屋子里的奴隶,还是这里的主人。
“回来了?”
锅里炖着鱼汤,陈屿一首摁着葱一手端着刀,几下把它切成由白到深绿的几段,问话夹在翻滚的气泡声里,显得异乎寻常的柔软。傅云河从背后穿过围裙揽着他的腰,低头贴着他领口上裸露的脖颈闻了闻,语调压得很暧昧,“很香。”
陈屿觉得好笑:到底是说鱼汤,还是说他自己选的沐浴ye。他伸手去拿切好的豆腐,腰身被禁锢着,动作范围极其局限,好在也够到了。
“饿了?还没做好,再等一会儿。”
“宝贝。”
傅云河在背后叫他——自从那次开玩笑叫出这个称呼,他时不时就这么叫上几声,陈屿一开始汗毛倒立,后来也习惯了,“嗯?”
“我想把你……你想不想把……”
豆腐被完整揭下来,一块块刀口整齐,浮在汤上。陈屿把锅盖盖上,扭过头,“你说什么?”
捣乱的人倒是不接话了,还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折腾出一个深红的印记来。
陈屿当晚被搞得竭力——凭傅云河的手段,让他根本无法发泄或是射无可射都是一念之间的事。他被抱去清洗的时候迷迷糊糊,听身后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眼睛实在睁不开,皱着眉把脑袋蹭过去,“什么?我没听清……”
他又没等来下文。
被抱上床的时候陈屿已经睡着了。
几根手指蜷在胸前,姿态像只家猫。傅云河看他一眼,心下竟然明白了傅云祁的曾经一反常态的踟蹰。他深夜的床上永远只有他一人,现在多了一个,神态和丝绵一样柔软,手肘把床单压出几行松散的弧线。
傅云河一瞬间觉得自己手上有汗。他敲定决策时从不彷徨,扣动扳机时从不眨眼,此时此刻竟然矫情起来。他恨不得背上这道脊梁骨再狠戾一些,周身不近人情的壁垒再坚实一些,哪怕这都是他曾厌弃至极却不得不握住的东西。
傅云河明明一向行事霸道,这一回显然有话憋着没说——陈屿琢磨了两天,把这事情越想越歪。
换作以前他也许能永远憋下去——但现在心头多了点莫名其妙的直快,大约也是被身边这人耳濡目染,趁着晚饭后对坐的空档,他问了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傅云河一时间没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小医生眉毛微蹙,眼睛里满是克制后的担忧,手指半拢着摆在桌子上。他看得心头一痒,莫名其妙的,话倒是能好好说了。
“我想把你的名字列入族谱。”
陈屿听完,心里松了口气——获罪入狱?、火拼流血、家破人亡……老实说,他已经在心头把电影里有的情节轮番过了一遍,越想越离谱,好在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但下一秒,他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他娶他进门啊?
他紧张,把话说出口的人倒是不紧张了。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对望,陈屿酝酿了半天,傅云河却先开了口,“修改族谱需要家里长辈见证,一旦写上,意味着你也与傅家再脱不了干系。你的身份背景必须对家族全权公开,还会因此增加遇到危险的可能。”
陈屿默然。过了一会儿,才再次出声:“什么样的危险?”
“跟踪、绑架、挟持、虐待、暗杀。”
“……”
这一串词汇连贯清晰,陈屿听得一愣一愣——这么看来,他想象的倒也不算过头。
手指在桌角捏了捏,他抬起头,“加了之后,你是不是就能把在做的事情告诉我了?”
傅云河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但也没多犹豫,“是。”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坐在对面的人似乎是在思索,眼神定定,几个呼吸之后,肩膀略略松下来,伸展开的手指搭在桌子上。
“那好吧。”
傅云河神情讶异。
陈屿一瞬间也觉得自己太草率了。但话既出口总归是收不回,这头心思沉淀下去,那头饭后的困倦就紧跟着席卷而来。他看着面前的人,声音松软:“你不是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