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便是传位之时。
尽管云颐嘱咐过一切从简,僧人们还是从晨起便开始忙活,不时便有低声交谈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陆帛的耳朵。
陆帛在心里一遍遍劝着自己不要想,是和尚不要他的,此后和尚诸事与他何干。
越接近午时,陆帛在房里越烦燥不安。他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心急如焚,终是忍不住推门而出。
寺庙里热闹非凡,人人脸上都挂着喜色,唯有陆帛,一张脸拉的老长。他心里不痛快,只恨不得自己武艺高强,把和尚劫走算了。
陆帛走至回廊,只听得梵音阵阵,僧人们都神色肃穆庄严,慈悲大师拈香升座,云颐拈香、展具、礼拜、长跪合掌。低头聆听慈悲大师传法。
传法完毕,云颐起身,无意间瞥到门边杵着的人影,随后便有些心不在焉。行了付法、嗣法、入院、视篆种种礼制,云颐披上袈裟手持禅杖,终是完成了仪式。
等到一切结束,门边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云颐按捺住心头的慌乱,匆匆赶往陆帛居住的客房,房内空无一人,就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云颐捡起地上揉成一团的纸,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回家娶妻”四字。云颐紧抿嘴唇不说话,脸上明显是动了怒。
云颐枯坐在桌边许久,久到暮色霭霭,仿佛日月无光。
却说陆帛回房之后抹着眼泪收拾包袱,怒而写下诀别书“回家娶妻”,又觉得自己无趣,云颐并不恋慕他,又怎么会在乎他是否回家,是否娶妻?
陆帛看着硬气,说走就走头也不回,可才出了庙门便已经后悔。
他沮丧的踢着石头下山,在山脚下的客栈里住了几天,每日辗转反侧,放不下和尚。
可是狠话已经放下了,陆帛轻咬指尖,暗自决定晚上偷偷看他一眼就真的回家。
陆帛踩着夜色偷偷摸摸来到云颐房前,屋内一片黑暗,云颐该是已经歇下。
他贼头贼脑四处张望了番,便轻轻推开房门溜进去再悄悄阖上,还没来得及舒气迎头便撞上云颐的目光。陆帛差点魂飞天外。
惊魂未定之际就听见和尚开口:“陆公子?”
陆帛被逮个正着,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尖。他盯着房梁狡辩道:“我才不是舍不得你,我就是有东西忘在这里。”
说完就恨不得把自己塞进洞里,这借口实在太傻,好在云颐沉默不语,不至于让他羞愤欲死。
云颐半晌之后终于开口:“既如此,贫僧明日送你回去。”
陆帛满心欢喜满心期待都化为泡影。
可他不甘心,“和尚,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情意,你就,一点都不欢喜我吗?”
云颐嘴唇微动,低下头回避他的问话。
陆帛瞧着他的反应,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你逃避什么?嗯?你这和尚,分明动了情,却像个缩头乌gui一般,连爱我的勇气都没有。”
云颐心间巨颤。他身上背负的太重,清规戒律,责任。心动也好,爱欲也罢,他是苦僧,何德何能。
“承蒙陆公子错爱,贫僧已是出家人,不度尘劫,不沾情爱。”
陆帛听罢心如死灰。
没想到竟走到了绝路……
陆帛突然放声大笑,笑中带泪,“云颐,你皈依你的佛祖,我贪恋我的红尘,你我此后再无瓜葛。”
“愿你此后青灯古佛为伴,孤独寂寞一生。”
云颐体内真气乱窜,猛然吐出一口心头血。
陆帛身影摇晃两下,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云颐慌忙把人抱进怀里,心间盈满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已许久,未曾拥抱这人。
恍然拥有了浩瀚宇宙,无垠沙漠,朗朗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