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的叫声断断续续地在前方响起,安栖榕跟着它时走时停。
他看到一间教室中,有一两张桌子孤零零地在教室最后面,上面被用小刀划了很多道,有一张格外凄惨,不仅桌腿塌下了一半,桌面上还有着主人擦了好几遍仍被涂上的新的字句。
“臭婊子……烂……脏……鸭子”因为时间的流逝,字迹已经斑驳不请,倒是有部分水渍,看上去像是刚滴上去的,安栖榕还从来没有直面过人类的这么大的恶意,他贫乏的知识也能让他明白这上面写的尽是一些不好的词汇,而桌子主人仿佛这几年间一直俯首在这里,哭泣从未停止。
除了侮辱性的骂人词汇,桌洞里也是被塞满了垃圾,地下散落的教科书也是破破烂烂的,要么被撕毁,要么被涂抹上了和桌面一样的词汇。
他还看到,厕所中,那些脱落的门板上,全是用笔写下的流言蜚语。上面述说着对某个人充满恶意的揣测,说他搞同性恋,有个疯子妈,染了不能说的病等等,还有说他品行不好勾三搭四等等。
安栖榕从那些被青少年们随手写下的字句中感受到巨大的恶意,他的耳边似乎嗡嗡地响起了不同的人声:“他就是有病”、“哇哦,居然搞到自己弟弟头上”、“他们一家都是婊子”,最后充斥着的恶毒的笑声一齐变成了无所谓的推卸“不就是说说罢了,大家都这样说,谁让他当真的”、“都是他不好啦,心理太脆弱了吧”、“切,要不是真的做了,怎么会心虚跳楼呢”……
“别说了……”安栖榕感觉脑子很疼,不断膨胀的声音让他感觉脑子要爆掉了:“别说了——!”
“叮——”、“砰!”
似乎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安栖榕回过神来,耳畔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了,而原本脱落掉在门口的门板也被自己下意识用菌丝打飞成碎片了。这是安栖榕跟老榕树学到的一个小技巧,把力量全部堆积到某一两跟菌丝上,原本若软的菌丝也能瞬间编的如宝刀一般锋利迅猛。
“好强的Jing神污染力……”安栖榕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他抹了一把脸,上面全是共情产生的泪水,此时他的心情早已不像来时那般,变得沉重起来,他知道自己所看到的幻觉应该都是当年某一位主人公所经历的一切。
“人类真的可怕。”安栖榕想,还好容冽和身边的大家都是好人,还好……事情还没发生到当年那种情况。
安栖榕对刺头三人组为什么会被怨气Cao控有了头绪,他只是不在意,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妖怪的感官灵敏程度远胜于人类,他知道有些人一直在编排自己和容冽,说他卖脸为生,说他只知道傍大腿,说他和容冽是同性恋。
安栖榕不明白,为什么同性恋是不好的,明明这不是一个贬义的概念,但大家都在背地里指指点点。最开始只是一两个,后来越来越多,仿佛只要通过指责别人完成情感宣泄自己就会好过一点似的。
他不在意别人说自己,对于妖怪来说个体的人类太渺小了。但是想到可能以后也会有人这样对待容冽,容冽可能会遭受像这个地缚灵一样的事情,他就难受地想要哭出来。
然而他并不知道,人的本性也是欺软怕硬的,在众人面前,他才是那个易于刁难的活靶子。
再度迈开脚步之前,安栖榕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被劈成碎片的木板,“陆青容”,那是事件主人公的名字。
安栖榕跟着乌鸦的引导一直来到了当年跃下两个生命的顶楼。整栋旧校舍像是一个刑场,每一个地方都有着无数把用言语打造的利刃割着当事人的血rou,留下来残破的痕迹像是无数生锈的刑具,至今依然把受害人的灵魂困于这一隅之地不得安宁。
旧校舍前那块致人死亡的决定性因素的石头已经被处理掉了,地上连一丝血迹也没有残留。但安栖榕站在楼顶,晚风意外地强力,从那个空气凝固一般的校舍出来,就连他也感到了何为解脱的意味。他向下望去,楼前的土地渗出了鲜红的血迹,像谁最后的反抗,用死亡昭告着自由。
“你以为那就是全部了吗……”怨毒而空灵的声音响起,安栖榕的对面缓缓出现了一个人影。
安栖榕看着对方,他长得多好看啊,不同于安栖榕偏女性的长相,对方的脸每一处原本都是让人如沐春风般的自然,像是每一个少女梦中都会有过的少年,不需要过多的形容词,他就是干净而美好的。
但是对方的脸上现在全是恨意,眼睛充斥着血色,整个人被包裹在浓厚的怨气里。
“他们会故意把人反锁在厕所隔间,然后把垃圾篓子从上面倒下,接着是各种泛着腥臭的烂拖把,最后是一桶冷水,那是冬天,多冷啊,我冷的受不了,但是一直到放学都不会有人来救你。”
他看着安栖榕,一步步走过来:“去食堂,会故意有人‘不小心’把残羹剩饭倒进你的碗里,把各种吃剩的汁水往你的身上倒,靠近Cao场的路要格外的小心,每一个球的目标都可能是你的身体。”
“老师也只会和稀泥,那都是你自己的问题,是你先不好的,要改正自己和同学们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