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阿姐的小名。”十七面上笑意不减,对着人明显示好亲近话语,好似体贴般如此提醒道,“殿下叫我端王便好。”
庭院广阔,人群三两散开,便自然而然在彼此间隔开声音,这边的话语来往并未传开去。
十七面前六皇子的神情再次僵了僵,佯装自然模样想打个圆场,却被一旁目光更是灼灼的三皇女抢了先,她眉眼间笑意更甚,咬字清晰且带几分刻意,“端王——我记住了。”
幸国与来使的央国相较,国力强盛自不必多说,也是因此,十七有底气不必逢迎,姿态拿捏十足。但两国之间也是素来交好,央国虽辖地偏远,却又是个得天独厚易守难攻之地,且珍稀资源不少。
三两成群寒暄过后,便到晚宴,众人纷纷列次就座。因为也只是私下同辈交友,规矩倒也没那么繁重,交好的相互缀携着,生过罅隙的便离远些,这类事宜与十七都是无关。
他寻了棵桃花开得最艳的。
老六也是惯会收拢人心,熟络气氛的。待夜幕沉沉,他一挥手,又升起点点烛火荧光悬浮半空,或缀在花枝梢头,有这气氛烘托,便也少了拘束,多几分随性闲聊。
除却一众纨绔专属的游玩项,众人感兴趣的当属修行之事,不知是谁先起的由头,那三殿下便顺势提到,央国有一秘药配方,原材料难寻得很,酿制成酒水,千金难得一滴,饮之可助修行事半功倍。
自然勾起兴趣纷纷。
她又顺水推舟取出一小坛来,大方递与侍者,“大家各自饮一杯便知——只是莫要贪杯,一时间喝多了反倒不妙。”
侍者都是别苑配置,众人带来的下属都进不到苑内,也算约定俗成,连六皇子也只能带寥寥几个张罗帮忙的进来。
那小坛便分装进酒壶中,依次斟倒半杯,至十七面前,他刚拈了块茶糕点心嚼着,抬眼瞧去。前来的是个纤弱少年模样,生得明眸皓齿,迎着视线便是浅浅一笑,唤道‘端王殿下。’
十七摆摆手,意示他斟上便是。那人手覆着壶盖,从身边端盘侍女那取来配套酒盏,应声答是。然后便在易怀玖挪开视线与一旁坐着的九公主闲聊时,斟了酒,欠身行礼便走。十七收回目光,唇角微牵,目光漫不经心往他那酒壶上瞟一眼,——Yin阳壶的计量,未免过时了些。
易怀玖端起杯,遥向六皇子与那皇女殿下的坐席举起作势,迎来目光,便曲臂揽回,唇面轻抿杯沿,下颔抬高一饮即尽——尽到他广袖间,酒ye被无形薄膜拢起成水滴模样。
十七将杯倾过,才收了手,浑身没根正骨懒散模样,随意往后边枝干靠去,流云纹火蚕丝织作的宽袖半褶,千金难得便被他喂予了夭夭桃树。
又衔了口应季瓜果,汁水嚼烂吞咽入腹,十七开始觉出不对来,挲过杯沿轻蹭,眼睫半垂,瞧着指腹抹来的极细微颗粒,面上神色不惊:…原是在这还有一层。
九公主投来疑虑视线,他只摇摇头,道是无妨。——这酒水确实‘不错’。
……
宾主尽欢气氛渲染,那不知名药性好似也懒懒不愿动作般,除开一开始细微异样,仿佛与药酒作用有关——要不是他半滴酒未沾,便也信了。于是这般情形,十七也全无理由早退,虽说他行事也不需什么理由,这回倒是他自个儿想瞧瞧:六哥和那三殿下,打得是什么主意。
终至尾声,宾客散开去,十七半眯起眼眸,迟迟感受到了药效作用,大抵只是乏力,迷糊神智之类。
舌尖舔过上颚,细品了品,这剂量把他近日Jing进也考虑在内,只是不曾预料——除开正常修行外,他身上至亲强盛血脉带来的抗性。
简单来说,也就是元帝的阳Jing作用,让他本该八九分晕乎,如今只显半数懵懵。
将计就计。他将下巴压抵到九公主肩上,低声含混,叮嘱两句,眼底蕴着迷离飘忽,便有方才斟酒的侍从迎上来,邀两位就在别苑住一晚。
九公主瞥去一眼,心下还琢磨着小十七刚才言语,“本宫还与朋友有约,便不歇了。端王——看来今日又贪杯了两回,好生照料,晚些记着送碗醒酒汤过去。”
少年连声应是,然后便由侍从妥帖送端王去客房安顿。
虽说药性削减,十七也确实有片刻真昏沉,他不喜欢这种半梦半醒的感觉。
直到本能运起功法,驱散小半晕迷,他才勉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床前纱帘。免得发出动静打草惊蛇,他先谨慎探出神识去扫视一圈,别苑里本就有禁制,试探范围便小得很,只够堪堪探至自己身处的小院边界,再往外就容易触及警戒了。
院内静悄,唯一生人是守在客房门里侧的侍女,探着也眼熟,——正是托盘端酒盏那位。
十七刚打算将神识收回,便留意到院门处多了两人动静,其中一人明显实力比他强上许多,他掩饰着神识痕迹,退在一旁探听。
“就在里边,有我的人守着。殿下进去之后,让她退出来守在院外就是。”
……
十七敛眸,轻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