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救命!”
“快跑快跑!”
“他追上来了!别推我!”
蜀山门的众多小师弟们,风一般呼啦啦穿过积雪地,跑向途期年。
“干什么呢?”途期年午憩后惯常舒展筋骨,刚运完剑法,伸手一格,挡住了闹腾的少年们,“谁在追你们?”
“二师兄在后面!”小师弟们边喊边躲,七手八脚地挤到途期年背后,抓紧了他的衣袍,“来不及了,师兄,借我们一躲!”
途枞满面愤愤地冲来,刹在途期年身前,一手扬着拳头大小的雪球:“小兔崽子们,敢拿雪球砸我?”
途期年平白做了挡箭牌,见他没有砸下去,还有周旋的余地,忙劝道:“哎,途枞,不要乱来……”
“哇!成了!”
身后骤涨欢呼声,途期年同时感到颈后一凉,一只雪球团得像铁一样扎实,缓慢地滑下脊背,冷到他牙齿直打颤。不用回头,他也能猜到那群小师弟早躲有三丈远,马驹子撒欢般跑开了。
“嘶……”途期年反手探进衣襟,捞出了有些融化的雪球。
他捏着雪球,眼帘一抬,振臂擒住了途枞的腰带:“你跑哪里去?苦rou计、声东击西,你小子的主意?”
途枞正偷偷往后挪去,被猛地抓住现行,心虚地笑笑:“我没跑,师兄你抓我干什么,去抓他们呀……”
“就你还没跑?你可真是胆肥了途枞,带着师弟演戏,敢给我塞雪球?”途期年扭紧了手中皮料,压低声音威胁道,“别动,再动腰带掉了,师兄帮你脱裤子。”
途枞吓得缩住肩膀,怯生生地喊:“师兄,我昨晚做梦了。”
途期年一眼瞟过来,途枞便自发地往下说道:“梦见你特别温柔。”
“那你确实是在做梦,”途期年森然一笑,将手中雪球塞进途枞的衣领,隔着布料一掌拍散,“还是场春秋大梦。”
他松开大叫着翻抖衣衫的途枞,转身就要去揪回逃窜的小师弟们一一报复,腰间利剑忽然响起啸声,红缨剑穗亦随之刷刷轻震。
和长锦临别前,途期年放心不下,在两人的剑上各挂了一条红缨。红缨同心传情,受者遇到危急状况,施者立刻便能知晓。
途期年顿时失色,拉住途枞:“我回趟长锦山,你和师父讲一声!”
他说完,一抛佩剑,飞身跃上,转眼已御剑远去。
不过两三天时间,长锦命盘中的那颗暗星已成逼宫之势。
途期年在心中稍加推算,便忍不住暗骂,半日行百里,循着红缨的指引,径直找到东南小镇的一处荒林。
一道白影,在他落地之际,跌撞地扑了过来。
途期年面目Yin沉,冬氅一解,将其紧紧地裹在怀中。
来人在月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并不是他惯常所着白衣的颜色,而是一副莹净的半裸胴体,在朦胧的夜色中活色生香。
长锦在他怀中,受惊小兽般乱拱着,双眼大睁,视线却涣散迷离。花妖全身散发着沉郁粘稠的甜味,勉强抓住冬袍衣襟的手指则呈现出一种异常的油润光泽,脱力地扭曲着,而袒露的颈椎上,同样敷着一层脂膏,甚至因为过于厚重,已经积出了一片深粉色。
途期年用指尖揩下一点,轻轻嗅了嗅,脸色更黑一分,浮现出一丝昭然痛色。
此物名为红骨情,乃一味Yin险至极的毒药,入体后立即使人失明,能在软化人骨的同时催发情欲,只需羽毛一样轻的用量,便会让人丑态百出而求死无门,是地下黑市娼寮流通的硬货。施暴者这样粗暴,若不是长锦有些道行,只怕早已支撑不住。
“没事了,我们回家……”途期年单手搂住花妖,埋首安慰之际,忽闻身后传来箭矢破空声。
只是半仙者的实力何其强劲,男人探手一捞,稳稳截住了冷箭,厉声道:“不知是哪几位,有胆背后放箭,没脸出来见人?”
四周渐起马蹄轻响,昏黄的夜灯一束束提起来,宛如蓄意窥视的鬼火,围成一寸焰圈。
壮马轻裘的世家公子有十余人,哄然道:“薛兄,不是说好围猎美人的,怎么多了只野狗?”
当年时兴冬狩活动,山镇方便野猎,也有多位显赫公子小住。不过这些人早看厌了寻常猎物,竟在山林放入家养女奴,狩人取乐。
薛仲旭稍加暗示,便聚集了这群纨绔贵胄,约好同来狩捕美人。
美人误信贪佞,中计跌入红骨情药池,虚弱得如一只泥淖里的残蝶,他愈是挣扎,毒发就愈急。
众人或是射箭诱吓,或是击节观望,把美人的衣袍都扯破了,只待他动弹不得,好拖进深宅一饱yIn欲。而薛仲旭到时一来拉拢了重臣子孙,手中又拿到把柄,二来泻了积压已久的欲火,又能借力解决长锦,一石多鸟好不痛快。
途期年此刻闯来,着实有些扫兴,但他空手捞住铁箭,武艺深不可测,又让人不得不提防忌惮。
薛仲旭的脸隐在暗处,笑问:“听起来,这只野狗不大合诸位的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