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叙川能察觉到,她对他左手的探究。
明明看不见她的脸,她什么都可能看不到,什么都不清楚。
那双眼睛注视着的左手时,他还是产生了一种无地自容,以及害怕被发现的慌乱,他只能用戏谑的口吻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将那只手戴着手套的手揣兜里。
她穿着他宽大的外套,不合身却意外地合适,低着头甩着长长的袖子,有点可爱。
这一瞬间,那一股如何都压抑不住的烦躁冲动,此刻都平息了,因为她的呼吸近在身侧,身上盖着他的外套,沾染着他的气息。
他仰躺在跳高垫上,慢慢吐出一口气,眼睛看不清,他便屏着气息,凝神听着她悉悉索索的声音。
像是某种喜欢在夜间出动的小动物。
耳边声音忽然消失了。
他又坐起身,她整个人缩在角落里,脑袋埋在膝盖里,只露出头顶那株绽放的白栀子,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亦如栀子的枝条,纤弱,很轻易折断。
“小皮球。”
迷糊间,又听见这个称呼,她眯着眼睛看向他。
陈叙川拍拍底下的厚厚的垫子,“别蹲着,过来这里睡。”这个动作和语言都有种歧义。
她动了动身体,腰部因为蹲久了而僵硬不已,但是那张垫子并不是很大,何况他也在那儿,她摇头道:“不用……”
话音刚落,陈叙川直接起身,走到她对面的墙角,蹲下,两腿直直伸放在地上:“去垫子上睡。”
陈叙川见她还愣着,轻笑了声道:“难不成要老子抱你上去?”说着手一撑便作势要起身。
果不其然,一见他动作,小姑娘立即麻溜得从地上起来,三两步便往垫子上一坐下,似乎还带点着急,生怕他真要来似的。
后半夜,陈叙川头往下一低,蓦地醒了。
窗外,天空尽头隐隐泛白,黎明即将来临,万籁俱静的时刻温柔又缱绻,有很轻很轻的呼吸声,节奏平缓。
傅嘉柔侧躺在垫子上,两腿蜷着,塌下去的腰线带着少女特有的弧度,他视线静静地停留在那弧度上,看了会儿,又垂下眼眸,唇角无意识地勾起。
他可能真的疯了。
分不清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占为己有的念头却是疯狂滋长。
傅嘉柔是也日光叫醒的。
她头脑混沌地坐起身,花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身下是一张破旧的跳高垫,身上没有暖和的被子,这里也不是宿舍。
忽然想起什么,她猛地一回头。
陈叙川还没醒。
他坐在墙角处,一只腿曲着,头斜斜地靠着墙,紧闭的眼眸勾出平直的线,褪去了平日那种戾气,却不显得落拓。
他竟然……真的这么坐了一整夜,只着单薄的衬衫,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她心下生出些许愧疚感。
她脚步放得极轻走近他,手里拿着他昨天借给她的外套,轻轻搭在陈叙川身上。
没来得及收回手,他忽然动了,紧闭的眼睛随时都又睁开的趋势。
生怕等他醒来时,两人对峙的场面会很诡异,傅嘉柔轻声说了句“谢谢你”,逃也似的出去了。
陈叙川抬手盖上眼睛,不太适应眼前的日光,隐约看到有个背影飞快从消失在门处。
垂眸一看,身上多了件衣服,半搭在他身上,还残留着少女的体温,从单薄的衣衫透入。
他把衣服盖在脸上,鼻尖染上了淡淡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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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嘉柔回宿舍收拾完东西,路过食堂喝了一碗粥,暖暖的粥慢慢滑入腹中,这种感觉很舒服。
不知陈叙川现在醒了没有。
吃了早饭没有,保持那样的姿势应该会全身酸痛吧,何念青以前将她关杂物间时,里边除了一堆杂物和冰冷墙面之外,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都没有。
蹲坐完了一整晚通常都会腰酸背痛。
他竟然自始至终都……
“咦,怎么我闻到好奇怪的味儿啊。”
“对,我也又闻到,这儿不是饭堂吗,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臭味。”
“好让人倒胃口啊。”
傅嘉柔低头喝粥,有人说着话坐在她斜对面,她没怎么理会。
齐心和她的小姐妹原本坐在另一处,一瞧见傅嘉柔就在不远,她顿时感觉昨天摔的地方酸痛,一会儿便端着饭碗过来了。
昨晚她确实被吓到了,但现在她左右各一个姐妹,傅嘉柔形单影只,大庭广众下她还有什么好怕。
“呦,巧了,这不是傅嘉柔吗?”齐心笑着道,“昨晚上你被罚得回不了宿舍,是不是睡了Cao场啊?”
“她睡Cao场?”小姐妹故作惊讶。
“是啊,”几个人人一应一和,声音让四座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你才知道啊,昨晚她在宿舍闹事被宿管赶下去了,在野外呆了一晚上回不来。”
傅嘉柔粥已经喝完,没有Jing力也不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