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余云春带着陆江几个人去膳堂做饭时,陆江一早就跟李暮宁说,让他准时来吃饭,自己给准备好吃的。
当时李暮宁正在打坐,旁边点着香炉,袅袅烟雾中看不真切脸,陆江只觉得,师父不管什么时候看,不管怎么看,都是他见过最好看最像神仙的人。或者说,师父在他心里,就是神仙。
李暮宁也不知听清没有,含糊着“嗯”了一声。
早饭没等到李暮宁,中饭也没来,下午陆江跑了一趟梅园。从那天以后,李暮宁把浇水时间改成了下午,因为陆江执意要帮他,李暮宁不想让他错过午饭饿肚子。可梅园一看就刚刚浇过,土都是shi的。
陆江有些失望,捧着一碗已经凉掉的青菜瘦rou粥,坐在空无一人的膳堂里。
以前过年的时候,nainai才舍得煮这么一碗瘦rou粥,总是让给陆江吃,并且说自己已经吃过了。那时候陆江年纪小,不知道原来大人也会撒谎,总是喜滋滋的吃着rou粥,nainai就坐在一旁慈爱地看着他。
他其实也不会做饭,但他见过nainai是怎么煮的,以及,在灶台边上等着rou粥时那种雀跃的心情,让他觉得,rou粥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这样好的东西,他也想让师父尝尝。
晚饭,李暮宁依然没来,陆江把粥热了,装在食盒里往九星别院去。从认识到现在,除了那两根被师父艰难咽下去的面条,陆江再没见过师父吃任何东西。
已经入夜,凉风吹过,陆江站在别院门口,里面没有点灯,一片漆黑,看来师父不在。这次陆江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今天他必须要等到师父为止,要好好说一说他,不要不顾身体,要认真吃饭,更要认真关心徒弟,不要以为只教功法就行……
陆江在大门口坐着,师父要是回来,他一眼就能看到,为了防蚊虫,他还给自己设了个结界,这也是他最新学的,虽然师父说过还需加强练习,但说他学得快,他不免有些得意。
等着等着,慢慢有了困意,陆江手抓着食盒靠在木门上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已经深夜,四周更暗,只有天上的点点星光,他揉着眼睛看了下院内,就像他来时那样,一片漆黑。
也说不清自己心中酸涩的原由是为何,陆江在门口徘徊了片刻,往外走了几步又返回来,也许师父已经回来了,只是因为自己身上有结界他没看到。陆江又有些得意,就着结界进到院内。
才刚走到一楼,陆江听到一阵压抑的呜咽,正是李暮宁的声音,那声音不像平日的清冷疏离,似乎夹杂着难以言说的痛苦,大口喘着气,像是要把心都哭出来一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浓烈的酒味,已经完全盖过了李暮宁身上好闻的香味。
修仙之人不是不能喝酒,小酌可以,酗酒容易扰人清明,变得迟钝,所以极乐巅虽然没有明令禁酒,私下大家也不会喝大酒。
听到师父的哭声,陆江先是一愣,然后往楼梯冲了几步,随即又停了下来,他突然想到,有时候他也会因为想nainai而哭,他都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并不希望让人看见,觉得被人看到哭挺丢脸的。师父,应该也不想让人看见吧,才会自己躲起来哭……
他默默退下楼梯,就站在一楼,听着师父压抑的哭声,不自觉地也流起泪来。
卯时,陆江准时到无极殿,师父已经在那里了,原本闭着眼打坐,听到他过来了,便睁开眼道:“今日教你一套心决,能加强符咒与结界。”
陆江走近,盯着师父好看的眼睛,看到里面有红血丝,不注意或离得远根本不会发现,他在师父身边坐下,使劲吸了吸鼻子,没有酒味,还是平常好闻的清香味。
李暮宁转头看他,“怎么了?”
陆江咧嘴一笑,笑得一派天真,眼睛亮亮地看着李暮宁,“师父,你身上好香啊。”
李暮宁揶揄道:“你要是勤洗澡,也能这么香。”
陆江提起自己的衣领闻了闻,“我每天都洗澡。”后半句他没说,但是没有师父香。
李暮宁不想跟他讨论男人香不香的问题,他严肃道:“心决比较难,要认真。”
陆江立马收起不正经,跟着李暮宁一起入定。
一晃到了十一月,进入深秋,极乐巅的弟子们都换上了厚衣,陆江的衣服是新做的,他觉得自己穿着非常英俊潇洒,像只花蝴蝶一样在李暮宁面前飞来飞去。
李暮宁却在跟余云春说话,半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少主,你真要自己去?”余云春问道。
其实大多数的极乐巅弟子都已经开始称呼李暮宁为尊主了,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不难猜到原先的尊主,恐怕凶多吉少。李暮宁没有举办过正式的仪式,别人叫他尊主,少主还是师兄师弟他都应,看起来不甚在意的样子。
李暮宁看了看手里的信,是一封求救信,在极乐巅附近有妖作乱,从描述来看,不是什么厉害的妖,极乐巅随便派两三个弟子去,也能收服,所以李暮宁说要亲自去,余云春才觉得惊讶,这就好比杀鸡用了牛刀。
“嗯,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