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什躺在宿舍的床上,脑袋昏沉,只觉得一层无形的膜将自己同世界隔开,耳内只有楼下传来的被用力挥掷的篮球声,时轻时重。昨晚的记忆还残留在脑内盘旋,黑暗的室内,身体上陌生的宽大手掌,布满脸颊的仓促亲吻和激烈的性爱。
恍惚回到了童年那间狭窄的屋宇。
父亲溺于赌博导致债台高筑,丑陋的贪欲与女性尖锐的叫喊声是岑什幼儿时期的构成。
母亲是被父亲骗去的,这是岑什长大后对这段故事所下的定义。耀眼的家世和父母的溺爱,使母亲觉得一切都来得那么轻易,早早丧失了对世界的欲望,只希望在爱中寻得刺激。
她不顾一切的与父亲相爱,甚至不惜背离家庭,也或许是那样端正的面目说出“私奔”这样的字眼,满足了她对爱情烈火的幻想。
“你第一眼看向我的时候,那种无二的单纯,好像刀子一样在我的心上剜了一刀。”这是爱神的低喃。
但婚姻真实面目的败露以惊人的速度来临。
玩世不恭的丈夫似乎只要女人的一个招手,就可以轻易沦落:每况日下的生活和不堪其扰的债务终于使她疯狂。岑什出生后没过多久便撒手人世。
不足四岁的幼子也没能让那个低劣的男人回头,他似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把自己有个儿子的事实遗忘,常年的酗酒让他总是在梦里一般的不清醒。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外婆的到来,她前不久知道女儿离世的消息,难以消化的悲痛终于将从前的恨意消解。只决心要将所有的爱倾注于这个未曾谋面的外孙。
岑什永远记得被那双手拥抱的温度,白皙而略松弛的皮肤,掌心紧绷的清晰的纹路,带有一种洁净的干爽。鼻息间充盈着木质的沉香,那是除母亲外,第二种家的气息。
高考完之后岑什报的是邻省的一所着名大学,他明白外婆对他的牵挂,内心也不愿意离开老人,只是在住宿这件事情上强硬了一点。
“我想住宿嘛,都读大学了,再在外面买套房子多麻烦呀。而且我一到周末就回来,好嘛好嘛。”孩子似的圈着外婆的手臂放在胸前摇晃,一张脸向上微微仰起。
那是一副出众的长相,姣好的轮廓,直挺的鼻,微微丰润的下唇被他洁白牙齿咬得红润,浓密的眼睫向上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悉数露出。这是混杂着女性美的青年英气。
岑太太觉得无奈,这个外孙被她养的可爱,于万事万物总带有一种不同于别人的宽厚,似乎总活在对他人的信任之中,双眼盛满对世界的好奇。
但这种天真绝不与愚蠢挂钩,岑什好像永远游离在争吵之外,与同学也言语不多,比起集体活动更喜欢独自坐在角落看书。偶尔的娇态,也只出现在亲人面前。
岑太太曾经担心过这样的性格会不会使她的孩子受到欺凌。但使她意外的是,大家除了因为喜欢而逗弄岑什之外,再没有超出舒适范围以外的事。可能讨人喜爱确实是种天赋。
“宝宝,外婆不是不愿意,是你的身体在宿舍怎么方便?”
“没关系的,有独立卫浴,不可能会被发现的。”
岑太太虽说满心的不愿,却也抵不过外孙这样撒娇。“唉,那你和你外公说一声,让他帮你去看看。”
学校给他安排进了一个四人间,但实际只有他一个人居住,其他三人,除了两位在实习的学长,还有一个同年级的同学。只来过一两次,叫季弥恩,放置了两套衣物,方便运动完换洗。
那人生得高大,身材欣长挺拔,穿着简单的运动外套也让人觉得美。一张英俊而傲慢的脸,浓密的头发混着汗水被他向后捋去,偶尔落下一两缕,优雅地低垂着,好像白天鹅的颈。
“你好,我叫季弥恩。”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灿烂的笑脸,长而密的眼睫因为微笑而尾部轻轻交合,洁白坚实的牙齿露出。
“真是一张美丽的脸,带着青春、闪光的躯体,如同那幅圣塞巴斯蒂安的殉教图。”
岑什那一瞬间觉得飞鸟掠过自己耳旁,狂风在心间空旷的原野上刮起,席卷着一切他赖以生存的东西。“我可能会喜欢上他。”这种莫名其妙的预感使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似乎是故意不让他为难,季弥恩后来再没来过,岑什想他应该是自己置办了一套房产,“真是不平凡的家庭。”他小声咕哝了一句。
想起那晚和外婆聊天时说到他,外婆略带吃惊的语气“那孩子家挺复杂的,长辈都在体系内做事,他们家就他一个,以后估计也得走那条路。你尽量不和他产生冲突就好了,安心读书呀宝宝。”
“这样也挺好,就我一个人。”
后来大半个学期都在这样平凡的日子里过去。因为同专业的缘故,岑什经常在学校碰见季弥恩,身边除了那几个固定的朋友外,也不见其他人。倒是每次都会友善的朝岑什打招呼,甚至偶尔会约着一起吃饭,完全没有什么大少爷的架子。
那天他上完下午的两节课已经是五六点的光景,最近两个星期季弥恩一直在宿舍里住着,两人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