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于当天晚上还是没睡在孙姝予家。
他帮着孙姝予指出了提案上的几处纰漏,手把手教他如何修改。
孙姝予改提案,钟于就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偶尔出声提醒,交谈起来也并不是孙姝予预想中的那样,他甚至担心过二人会因身份阶级差异而说不到一处去。
只是孙姝予时不时干呕孕吐,钟于听见了就看他两眼,耐心地顺着他的背。
他从孙姝予的包中把那张印着B超的产检报告翻出来,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出现轮廓的小生命,突然道,“怀孕确实很辛苦。”
孙姝予一愣,实话实说道,“不过我很幸运了,除了孕吐没有什么其他不舒服,我看好多孕妇还有其他反应,很折磨人的。”
他有上网查过,每个人的孕期症状都有所不同,比如有人会浮肿、脱发、口味改变、吃不下饭等等,可孙姝予除了干呕,竟和过去没有不同,甚至连体型都没什么变化,如果不是去做产检时医生告诉他胎儿发育健康,他都要怀疑当初是误诊。
钟于想起什么,“我上个学期有个教授怀孕,我们考试的时候她来监考,羊水破了,她还一边抱着肚子收考卷,一边给她老公打电话。”
孙姝予神色微妙地看着钟于。
“怎么了?”
他哑然失笑,无奈地扶住额头,感慨道,“没什么,就是经常会忘记其实你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钟于没说话,拿过电脑替孙姝予做最后的检查,毫不留情地标出几个错别字,皱眉道,“你想转部门的话,业务能力还不太跟得上,市场部刚成立,短期内不会有业绩奖金的制度,留在物流部赚得比较多。”
提到“钱”就是拿捏住了孙姝予的命脉,他一时间还无法从苦兮兮紧巴巴的生活状态的中脱离出来,想了半天才脸色微红,腼腆道,“可是我现在有三万多的存款啦,就想尝试一下,失败也没关系的,其实以前开决定网店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还没来得及实现就……”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没接着往下说,二人心知肚明地沉默,钟于静了静,沉声道,“知道了。”
他看出孙姝予的失落,巧妙地转移话题,意有所指道,“最近工作怎么样,和同事相处的都还好吗。”
孙姝予倏然间抬头,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继而故作镇定地看着钟于,他怀疑对方是否发现了什么,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张文星对他总是不清不楚地暧昧着,偶尔的撩拨越界也让孙姝予想起来就如生吞苍蝇般反胃。
他叹口气,实话实说道,“哎,不是太顺利,不过不是我的问题,我还在找解决办法。”
他没有全盘托出,可也无意隐瞒,更没有把麻烦推给钟于,让对方出面替他解决的意思,孙姝予看着他,心想,二十一岁的钟于每天也是很忙碌,很疲惫的啊。
虽然钟于不太赞同他这样拖泥带水的处理节奏,却选择尊重,因此不再多言,见他提案修改的差不多,只长腿一撑就从椅子上站起,平静道,“你早点休息,我回家了。”
孙姝予一愣,没明白钟于什么意思,大晚上的难不成他还要去找开锁公司?
他条件反射性地跟上,结果眼睁睁地看着钟于气定神闲地从自家门垫下面摸出一把备用钥匙,咔嚓一声,门开了。
孙姝予想到之前为了哄钟于过来做的那些愚蠢举动,合着对方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整个人尴尬到无以复加,看着钟于的背影,突然道,“其实你是故意的吧,你的相册呢,文件呢。”
钟于脚步顿住,他缓缓转身,面不改色地看着孙姝予,礼貌而又困惑道,“嗯?你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孙姝予沉默一瞬,摇头,嘱咐他早点休息。
钟于冲他乖巧地笑了一下,关门回屋。
自那日起,二人的关系发生了心照不宣的改变,钟于下班时偶尔也会去孙姝予家吃饭,在工作上给予他一些点到为止的意见。
孙姝予的肚子终于在五个月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改变,胳膊上的rou感也更加明显,孕吐反应有所减轻,就是脚有些浮肿。
钟婉知道后给他买了台按摩椅,让他晚上用热水泡脚。
这个孩子来的意外突然,不止让他和钟于的羁绊越来越深,还猝不及防地打乱了他的工作安排,他原本打算在这个地方本分地做到还完债务,再跳槽去别的公司,现在怀孕了,月份大了总会被人看出来,可孙姝予又不想单单只在家里闲着,总觉得要做些什么。
孙姝予自己的母亲本身就对他漠不关心,怀孕这种事在她听来更是骇人听闻,估计第一个反应不是问他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而是直接打听钟于家里是做什么的,有没有钱。
他只好询问有过生育经验的钟婉。
钟婉对此的建议就是,如果实在不想放弃工作,就试着向公司提出病假申请,物流部的工作性质允许远程办公。
显然钟于没有对任何人提过他想要换部门的事情,孙姝予还在纠结,钟婉就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