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姝予亲完人,就逃似的解开安全带,说要下去买早餐,留下钟于一个人在车里发呆。
他们开车回家,上电梯时孙姝予只目不斜视地盯住电梯门上反映出的模糊影子,不敢到处乱看,既害怕,又羞赧于和钟于对视。
可钟于却一脸坦然淡定,电梯门一开,径自走到自己家门口开锁,“进来吧,先补觉,其他的以后再说。”
孙姝予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个以后再说,是指他被反锁的家门,还是车上的亲吻。
钟于卧室里黑漆漆的一片,窗帘又厚又重,密不透风地隔绝着刺眼的阳光,孙姝予洗完澡,一身困意袭来,全身又酸又痛,摸到床上时发现钟于已经睡着,他躺进去,听到对方规律的呼吸声。
聚Jing会神地开了八个小时,一定很累吧。
孙姝予轻轻掀起被子,犹豫过后,从后面抱了上去,贴着对方宽厚的脊背,就这样睡了。
他不知用这样的姿势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感觉钟于翻了个身抱住自己,他迷糊睁眼,发现钟于依然双眼紧闭,应该是睡梦中做出的下意识的动作,他反手搂住钟于,蹭进他怀里。
还好今天是周六,二人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补觉,孙姝予一口气睡到下午三点,被钟于喊起来吃了点饭,孕期不适在这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他胃口有些不济,只想睡觉,爬回床上前听到钟于在给医生打电话,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的声音通过听筒隐约传来,说是坐了八小时的车太过疲劳的缘故,休息好就没什么大问题。
钟于喘了口长气,如释重负。
他到底是年轻,只睡了一上午就Jing力充沛,丝毫看不出前一晚还在熬大夜开车,坐在客厅办公,替孙姝予处理故障车辆的善后工作,同他讲电话的大概是广粤那边的老板,钟于一口粤语极其流利,看见孙姝予出来,一时间还切换不过来,抬头对他说着什么。
孙姝予睡到晚上七点多,脑子发懵,一开始没听懂,后来才明白过来,钟于说稍后带自己去吃饭,现在在忙,让他等等。
看他大概一时三刻挂不了电话,孙姝予索性点了外卖,等钟于忙完外卖也到了,钟于争分夺秒,一边吃,一边处理工作邮件,期间还有个同学给他打电话,问下周的小组作业完成的怎么样。
孙姝予默不作声地看着,突然在这一刻对“二十一岁的钟于到底有多忙”有了具体概念,他手一伸,抢走钟于的手机,软声道,“再忙也要好好吃饭的呀。”
钟于这才安生下来。
孙姝予问他,“你和阿姨都是北方人,你广东话怎么讲那么好啊。”
钟于面色不改,边吃边道,“以前老于普通话不是太好,我是专门为了他学的,后来有了于行,他在家就只说普通话了。”
孙姝予讪讪一点头,虽多少猜到了些原因,然而听钟于亲口确认,心中不免五味杂陈,钟于为了讨好继父去学广东话,继父却因弟弟的痴傻而努力练习国语。
吃完饭已是晚上九点,二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提让孙姝予回家的事情,钟于洗完澡,开始抄经,孙姝予站在他后面看,问钟于为什么要抄这个,钟于只认真回答他,说这是他的发泄方式,每次冲动、压抑的时候,他就会抄经,这样就可以忍耐下负面情绪。
他眼睛盯着宣纸,完全不看前面摆着的经文拓本,下笔有力,不知抄过多少次才能有这样的熟练,今晚的钟于似乎格外温柔,有问必答,孙姝予胆子又大了些,“那你每天都抄吗?就没有例外的时候?”
钟于有了一瞬间的失神,却也很快恢复常态,平静道,“也不是,除了昨晚,只有一天晚上没有抄。”
孙姝予心领神会,联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有些问题已不需要刨根问底,他叹了口气,从背后轻轻抱上去,脸贴着钟于的后背,茫然道,“……其实我都知道,你是故意的,故意不理姚平,故意要在我产检的时候开会,故意让我找文件。”
钟于笔尖一顿,神色不改。
这是孙姝予最近才想明白的事情。
最开始时钟于接他产检时说要临时开会,他在钟于的房间看到了相册,可上一次去相册就没了,还在他两个家的卧室里都看到了《瓦尔登湖》。
钟于既然从一开始就住在这里,那别墅里那本《瓦尔登湖》是哪里来的,当然,钟于可能买了两本一模一样的书,一个家里放一本,又或者前一天晚上是回别墅睡的,带了一本他喜欢的书回去,相册的巧合就更好解释了,钟于只是把一本记录他不堪回首往事的罪证收起来了而已。
可按照钟于的性格,他怎么会把一个“罪证”摆在这样显眼的位置。
还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相册本来就不该在这里,被保姆或者钟婉看到,把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物归原位,收走了而已,所以第二次进他房间才会看不到,书是钟于做戏做全套,顺手带了回去。
钟于总是借着别人的嘴,让孙姝予知道他背后做的一切,他晾着姚平,逼的姚平忐忑地找过来当面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