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兮登基之后,成为了朝中最弱的一股势力。
虽说就连他左右的宫人也分别从属于重臣或者世家,小皇帝却过得相当自在。他在两股庞大势力之间周旋,就像风浪里的小舟,看似险象环生,实则稳如老狗。
有的时候黎言甚至觉得,虞兮就是用青楼里平衡两个不相上下的大嫖客的招数,来平衡他与杜丞相,从他们的争斗之中获得便利。不过因为他与虞兮的交易,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之虞兮与杜丞相,要更加亲密一些。
比如虞兮默许了黎言在宫闱中扩大自己的势力。
夏日里黎言总是起得很早,他喜爱夏天清晨沁凉的空气,鸟鸣啁啾中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却已经将屋顶的青瓦映照得亮堂堂。他可以在晨光里跑跑马,然后Jing神饱满从容不迫地去早朝,开始持续一上午的明争暗斗。
不过今晨他没有按惯例去城外的马场跑马,而是不知怎的脑子一抽,进了宫。
他从皇城的侧门进入回环曲折的小道,难得陷入了迷茫。黎言的目光沿着朱红色的宫墙延伸,最后他想了想,勾起嘴角。
那就去看看虞兮大清早的在做什么好了。
虽然虞兮是他的龙奴,但毕竟与黎言君臣有别。他们可以在晚间一起被翻红浪,却绝不可能在一张床上醒来——如果黎言留宿在皇帝寝殿,那才是真正的势力失衡。
黎言沿着小道轻快地走着,逐渐接近虞兮居住的仁和殿。守在殿前的护卫见到突然出现的摄政王,虽面露惊讶之色,却并未多加阻拦——他们都是黎言的人。一个护卫想要进殿通报,黎言递过去一个眼色,将一根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噤声。
护卫会意,为摄政王让开道路。
黎言悄悄进了寝殿。
他本以为这个点虞兮应该还在睡,毕竟昨晚他们胡闹了些什么黎言心里清楚得很,虞兮的体力消耗应该很大。然而黎言没想到的是,在他走过安静的外间,靠近休憩的里间时,居然听到了争执声。
“陛下,描眉并非帝王所为,还请陛下莫给虞氏丢脸。”宗人府派来指导虞兮日常起居的姑姑连声音都是冷硬的。
“嗯?描个眉就是丢脸了?”虞兮懒洋洋地反驳,“朕描成什么样给虞氏丢脸了?昨儿个朕描了,群臣看出来了吗?你看出来了吗?”
“陛下,为帝王者,不可以将时间浪费在这种靡靡之事上。”姑姑避开话头,继续劝。
“靡靡之事?朕浪费什么时间了吗?耽误早朝了?你以为朕这么早起来是准备干嘛呢?”虞兮听起来有点不耐烦了,“真的奇怪,朕自幼在醉香阁长大,那里的哥儿姐儿寻常都需将自己捯饬Jing致了,他人看着舒心,自己也自信。朕自觉眉毛不好看,上朝之前描个眉,就成了给先祖抹黑了?”
黎言推开里间的门,走了进去。
“摄……摄政王殿下。”姑姑还想再说什么,见来的是向来我行我素的黎言,赶紧咬了舌头把话吞进肚子里。
“呦,黎王爷,起得挺早啊。”虞兮背靠一个软垫,与他打招呼,黎言一看就知道昨晚他们的胡闹还是给虞兮造成了点负担,“既然黎王爷在,那朕就问一问,昨日朕给自己描眉,你看出来了么?”
黎言憋住笑:“回陛下,未曾。不过昨日臣确实觉得,陛下在朝上英武非常。”
“看看看看,连黎王爷都未发觉,也不知你在此较个什么劲。”虞兮挑起眉梢,放出最后一下暴击,“我观姑姑……也抹粉画眉啊,怎的你行,朕堂堂帝王,却做不得?”
姑姑气到通红的面色都透过那层粉,浅浅得露出来:“陛下,你这样……”
“有违宗人府的希望,给虞氏皇族抹黑,不忍卒视。”虞兮挥挥手,“好的,我知道了,我要开始抹黑了,你可以滚了。”
“黎王爷,既然来了,”虞兮将眉笔递给黎言,“替朕描眉吧?”
黎言接过眉笔,半蹲下身,一手按在虞兮的肩头,将体格娇小的皇帝笼罩在自己的Yin影下:“臣遵旨。”
姑姑气得夺门而去,黎言小心翼翼地替虞兮画眉。夏日的晨光明晃晃亮堂堂,窗外是啁啾的鸟鸣,小皇帝仰着脸,黑亮的眼睛里全是摄政王的影子。
他们看起来好像一对真正的夫妻。
日子一下到了初秋,某一日忽然朝中有人上书,要皇帝尽早开始立后选妃,散开枝叶。
杜丞相一脉已经感觉到自己在朝堂斗争中稍落下风了,想要借选妃一事扳回局面。
虞兮顺水推舟答应了,表示立后尚早,可以先选妃,并将选妃的事全权交由后宫去办。他尚未立后,因此先帝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接下了这份活计。太后是杜丞相的娘家人,这次选妃的结果自然偏向于杜丞相派系。
黎言与虞兮看在眼里,却并未有什么动作。
他俩心知肚明,左右那不过是几个被关进后宫中的女子,翻不起什么浪花——身体有异的虞兮根本不会碰她们一丝一毫。
虽然如此,黎言还是尽心布置了将自己派系的女子安插进选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