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丘公园里,风雨狂拉硬拽着雪松刺柏枝头,轰鸣之中咔咔几声,枝叶从树干上卒然脱落,轰然倒地。
风雨飘摇,亓锐手中的伞左摇右晃的,几乎拽不住,一阵风来伞面就要猛地翻折上去,只能撑着伞顶风往前走,肩头潲雨shi了大半。望丘公园里的灯也全灭了。
绕过那颗大雪松就能看到小区后门,亓锐沿着小路边缘要拐弯时,忽然脚下撞上个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有些柔软的触感。
亓锐脚步一顿,以为是只流浪狗,蹲下去查看,手一下碰到发抖的脊背,才发现竟然是个人。他的心不受控地跳动了起来,手臂肌rou一时酸涩得抬不起来,想要伸手碰碰他的脸竟没法做到,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也是说不出的艰涩和嘎哑:
“符……槐盈?”
暴雨侵袭下,电压极不稳定,灯泡忽闪忽闪,飘摇在将灭的边缘。热水也烧得极慢,白天烧的用光了几乎就只出凉水了,亓锐将符槐盈从热气腾腾的浴缸里捞出来,浴巾包起来,裹上被子,扯着长长的吹风机的线在沙发上给他吹头发。
符槐盈只露出一个脑袋,他眼睛半闭起,长长的眼睫毛上沾着水珠,看起来不是很清醒,只是眼神执着地定在亓锐脸上,像是努力想要看清他是谁。
吹风机嗡嗡嗡振在耳边,竟也盖过了外面的狂风骤雨。亓锐拨弄着他的头发,将他睫毛上的发丝轻轻勾下来,攥在手里,再吹上去。
“为什么没有回家?”亓锐关了吹风机,将符槐盈紧紧抱住,埋在他颈窝里问。符槐盈双手被他攥在手心里,逐渐有了点温度。
“回了,门锁了。”符槐盈语气虚弱,吐出的气息还是冰凉凉的,亓锐于是贴着他的脸颊,焐热他冰冷的皮肤。
“殷……你妈妈不是在家吗?”
符槐盈眨眨眼睛,睫毛低垂,说:“她睡着了,没听到。”
他们分别时符槐盈嘴角挂着笑,满心的快乐从他眼睛里飞出来,光芒落满周身;只隔了几个小时,等他再见到他时,他却是满身泥水,眼神呆滞冰冷,在寒冷的雨夜里一个人蹲在路边发抖挨冻,担惊受怕。
亓锐手臂收紧,难以自抑地勒紧符槐盈,嗓音低沉忿恨:
“不该放你走的。”
一般母亲在大雨的夜里就算没有在客厅等待,也起码不会陷入沉睡,更何况这天是自己孩子的生日。
他该想到的,殷漫根本不在乎符槐盈,又怎么会在意他的生日。
亓锐松开符槐盈,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问:“过生日了吗?”
符槐盈明显怔了一下,眼神闪躲,说:“我不过生日。”
亓锐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意,心中瞬间犹如压了块石头,沉闷得呼吸不过来。是不过生日,还是没有人给他过……
亓锐呼出一口气,深深看着符槐盈,说:“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着我。”符槐盈的手指立即收紧,攥紧了他手掌,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说话。”亓锐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符槐盈低敛眼睫,松开了他的手,才嘴唇翕动:“好。”落寞的眼神一直跟着亓锐,直到他消失在玄关。
下去花了点时间,灯光昏暗,蛋糕店也不好找。当亓锐提着一个用米白色盒子和漂亮礼带扎好的蛋糕再上来时,已经将近十点钟了。
符槐盈就在玄关那里,听到楼道里的动静就开门伸头看看,亓锐见他穿好了衣服,便往脸上摸了一下,把人往里带,问:“还冷不冷?”忽然察觉到什么,靠近了他说,“怎么不在屋里,外面风雨大。”
符槐盈摇了摇头,随后被亓锐推着坐在了餐桌前。
“拆开,我去换个衣服。”亓锐指着桌上的盒子说。等到他换了身干净衣服,提着一个小袋子出来时,符槐盈还是那个姿势,动都没动,只是将礼带解开了,整齐地散在大理石餐桌上。
盒子拿掉的那一瞬间,符槐盈看着那个八寸的,上面放了一个漂亮的水晶球的蛋糕时,居然有些不知所措,亓锐用食指沾了蛋糕边缘的nai油,往他脸上抹了一把,好笑道:“生日快乐。”
符槐盈听到他说这四个字,整个人都有点懵,陷入了发呆的境况里,亓锐催着他插蜡烛,点蜡烛,啪一声把客厅的灯关了。
周身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那十八根五颜六色、细细的蜡烛释放燃烧着柔和的火苗,跳动在符槐盈的眼睛里。
“快许愿。”亓锐说,“十八岁的愿望可以许三个。”
符槐盈在亓锐的催促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听着他唱生日快乐歌。三个,他哪有这么多愿望……
到他再睁开眼时,眼睛在烛光的跳动里有些shi润,出神地望着摇摆的火苗,好像那一点小小的烛光就是这一生要追寻的东西。
呼——蜡烛被吹灭了,屋里重新陷入黑暗,亓锐寻过来压住他,接了个短暂的吻,随后分开稍许,在符槐盈耳边吹气般笑道:“生日快乐,庆祝你来到这世上。”
谁会想去庆祝一个支离破碎的日子,谁会想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