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打来电话说,礼服已经完成了最后修改,让他去试穿一下。闻照夕说不用了,明天颁奖典礼前直接送到他那去就好。
闻照夕拖到晚上才回家,他算准了时间,这个时候乔聪毅应该已经到家有一阵子了。
他进了家门,在一楼没有看见乔聪毅的身影,猜想对方应该在书房或者房间里,于是也不急着找人,正襟危坐在餐桌前,等候乔聪毅下楼。
他的手机响了两声,闻照夕掏出来看见来电者是乔聪毅,手指一动便挂断了。隔了十五分钟后乔聪毅又打了一次,他还是挂断。直到第三次,闻照夕将手机放在了桌上,铃声开到最大,故意让声音响彻整间房子。
果然不一会儿二楼的某扇门就开了。闻照夕听见背后传来下楼梯的声音,依旧不回头,直到乔聪毅问了一声:“怎么回家也不说一声?”
“我以为你能从监控里看到我。”
“谁没事会查监控啊。”乔聪毅笑了笑,绕到正面,才发现闻照夕的脸色有点不对劲,木然得像个人偶一样,不带一丝情绪,连眼睛都是一潭死水。他神色一慌,坐在他身边的座位上,关切地问:“怎么了?”
闻照夕观察了一下他的反应,发现不像是作假,看来乔聪毅对他行踪的监控也是选择性的,至少只要他在春申,乔聪毅就不会管他去了哪里。
他抿了抿嘴唇,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回一点:“你还记得Visionline给我拍的那套图吗?我今天才知道那个摄影师叫闻熙龄诶,四舍五入算跟我同名同姓了。”
乔聪毅的手倏地松开了。他虽然还是沉着地坐在那里,不停揪着袖口的双手已暴露了他的忐忑。
“他还认识你,你们是大学同学?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有这个熟人啊。”闻照夕眨了眨眼,用无辜地口吻问道。
乔聪毅剑眉紧蹙,像是受不了他这样拐弯抹角的讲话方式,沉声问道:“你听说了些什么?”
“就只有这一件事情而已。我今天去逛画廊了,看到了他的画,他好像很喜欢画石榴的样子。”
“那家画廊今天不开门。”乔聪毅别有深意地看向他,“除非是他请你去的,他跟你说了什么?”
“反应得这么快,看来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闻照夕的面色也忽地一冷,“他告诉我你们曾经有过一段,然后就把我赶走了。难道还有别的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吗?”
乔聪毅深深叹了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背对着他:“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的确欠你一个解释。”
闻照夕抬起眼眸:“你转过来,看着我。然后把你觉得你应该告知给我的全部说出来。”
乔聪毅的肩背紧绷起来,良久之后才舒展,他说:“等我一下。”然后他闪身进了厨房,片刻后竟端了一杯琥珀色的ye体出来,抿了一小口。几块冰当啷当啷地在杯中晃,闻照夕嗅到酒的气味,挑了挑眉——乔聪毅什么时候买的威士忌,不会是为了这个时刻壮胆用的吧?
乔聪毅的脸颊飞快地浮现出一抹红色,他笑了一下,放下酒杯,说:“我一开始没有想到我们会真的在一起,所以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你,很抱歉。”
闻照夕点了点头:“依照最开始我们的关系,你确实没有必要告诉我你的私事。”
“你去’青铜时代’是我二姐安排的,她说是要把你介绍给大姐,本意却是想让我看到你。那个时候我分手快有两年,一直没能走出来,不是呆在店里就是闷在家,家里人都很担心我。所以她想要帮我解决问题。”乔聪毅斟酌了片刻,道,“我小时候养过一条热带鱼,不出一个月就被我养死了,我伤心了很久,然后二姐送了我一条新的鱼,让我给它取跟之前那条鱼一样的名字,这样一提起那个名字,我就只能想到活的鱼,而不是死的鱼了。那天我一听到你的名字,就知道了她打的主意。”
乔聪毅说得很抽象,但闻照夕已完全了解了他们初识的原委。他被从乔颖涓身边拉走根本不是乔聪毅的一时冲动,打从一开始起,“青铜时代”里的酒色派对就是一个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陷阱,他是一条注定要撞进这个名为乔聪毅的渔网里的鱼。
“我懂了,你只是借我来覆盖掉对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对吗?”
“是。但我从没将你当成过另一个他。而且我很快就放弃了那个想法,因为你是值得我爱的人。”
闻照夕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他确认了乔聪毅的真心,却没有感到特别高兴。你太贪心了,乔聪毅,他想,明明优越的居住环境和源源不断的剧本资源也能换我虚情假意的死心踏地,你还要用nai油和砂糖、用无数我无法拒绝的爱护来粉饰这桩交易,让我逃不出你的手心;你大概一早就看出,我也是这么贪心的人。
“在已经有了这个错误开端的前提下,我没有办法跟你说明事实。而且我越是往后拖,就越觉得无法开口。尤其是我发现我已经非常爱你的时候,我更担心你会因为这件事对我失望而离开我。”乔聪毅用冷静的语气分析着自己的心路历程,下唇却已经被他咬出了深深的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