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爆裂的热度扭曲的空中,曲折无尽的阶梯不断向上延伸。阶梯的两边是燃烧跳动着的热焰,岩浆沸腾飞溅,在阶梯上留下了点点焦黑的痕迹。李真沿着阶梯一路向上狂奔,他能感觉到阶梯在缓慢地下坠,在离他不过咫尺之处,阶梯的末尾被汹涌的烈火吞噬。
一刻不停的奔跑使小恶魔四肢酸胀疼痛,细长的黑尾无力地甩动,身上的汗ye飞快地挥发殆尽,留下无尽的焦渴和灼痛。
阶梯的上端在无法攀登的高处,被一团浓雾遮蔽,让人看不清虚实。但李真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直觉,在那浓雾的中心分明站着一个男人。
任凭他如何努力,都只能隐约看见男人身着一件厚重的黑色披风,披风的边缘持续不断地燃烧着,纯金色的火焰翻滚咆哮,有种让人想要膜拜的威压。
李真的嗓子里仿佛有一捧烈焰,阻隔了他断断续续的喘息。身侧的热度不断上升,小恶魔巧克力色的皮肤骨rou都仿若要融化,连再往上跨越一阶台阶的力量都蒸腾着消失在虚空中。他冥冥中有所预感般向上跃去,周围的空气瞬间扭曲变形,在烈火中流淌的时间蓦然定住,只有站在阶梯顶端的男人从浓雾中转过身来,扬起的披风吹来一阵清凉舒适的微风。
李真从半空中缓缓坠落,刹那的时间被无限延长,他能清晰地看到水滴般的岩浆从滚烫的岩池中弹起,一帧一帧犹如定格动画。
他拼尽全力地昂头向上看去,浓雾中的男人依然看不清面目,但在这粘稠的异度时间中,男人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男人的背后,一对遮天蔽日的羽翼慢慢展开,就像浪漫电影里那样,零星的羽毛在空中轻巧地落下,于虚空中炸成一朵朵微弱的火光。
那对羽翼与李真所见过的天使之翼何其相似,只是,与他记忆中天使那圣洁纯白的双翅不同,那对宽大翅膀上的羽毛如深渊般浓黑,羽毛的尖端锋利如刀刃,闪烁着不详与诡异的光芒。
羽翼展开的瞬间,扭曲的时间刹时重回正轨,蜿蜒的阶梯无声地崩落塌陷,碎石和土块尖啸着落入通红的岩浆,于瞬息中彻底泯灭。
李真脚下的石阶崩塌断裂,他下落的势头猝然加快,恶魔的身躯在偌大的岩浆池中如同一粒微尘,毫不起眼地陷入于那翻腾炙热的红焰中。
岩浆以极快的速度将他淹没,但他仍维持着向上奔跑的姿势,一只手孤零零地向前探去,双眼求助地望向那个高台顶端的男人。男人身旁的浓雾不知何时已经消散,露出他身后一个硕大,如时钟般的东西。
那座时钟极为巨大,甚至比体格高大的男人还要高出许多。但与其说是时钟,它却只有一根垂直于钟面的指针,更像一个日冕。宽大的表面被金线划分为无数格,上面还纂刻着不少古老而神圣的图案,距离太远,李真并不能看清。时钟的上方盘踞着一个造型古典的太阳,炽热的圆心外,无数利剑般的太阳光芒刺穿了四周的空气。
李真睁大了眼睛,想要在完全坠入岩池的最后一刻看清钟面上的刻度。但神奇的是,本应能瞬间将人融化的岩浆并不十分灼热,反而有种冬日阳光般的温暖。恶魔的双眼不受控制地闭上,挣扎的四肢逐渐平静,他的意识慢慢陷入混沌。
他睡着了。
他醒来了。
“......啊!!”
温暖如春的室内,蓬松被褥中央的恶魔少年猛然惊醒。李真双眼圆睁,心脏狂跳,窒息般大口将空气灌进肺里。
“醒了?”
恶魔少年的身旁是一个高大健壮的天使。天使侧躺着,懒散地支起自己的头颅,金色的短发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闪光。他的上半身裸露着,宽大洁白的双翅铺开占满了大半个床铺,肆意展露着自己结实有力的体魄。
“莫洛伊......”
李真喃喃道。他的声音是迷失于睡梦中的喑哑,涣散的瞳孔随着猛烈的喘息而重新聚焦。梦中残留的焦灼与不安使他本能地投入莫洛伊的怀抱,紧紧搂住了在他看来强大得近乎万能的天使。
“又做梦了?”
莫洛伊揉了揉手中如黑色绸缎般的发丝,换来几下委屈的点头。
倘若是平常,被这样投怀送抱,莫洛伊绝对不会放过调戏自己可爱命定的机会,肯定要把命定哄得脸蛋红红,双腿大张着求自己进去不可。然而此刻,他虽然面上一派悠闲,暗自却皱紧了眉头。
自万圣节开始已经将近一周了,李真的状态越来越差。不仅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且随时随地都可能突然睡过去。
最开始,莫洛伊还以为是因为自己与命定结合以后,天使本能的性欲与渴望陡然爆发,连续几日都做得太狠,让体弱的小恶魔吃不消了。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李真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甚至晨起沐浴时都能再度陷入梦魇,在庭院中漫步时也会猝然昏睡摔倒。
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体力不足的范畴。而且最让人感到危险的是,他似乎一直在重复一个梦境。
虽然已然听过了不少次同样的答案,莫洛伊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