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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轻羽在自动贩卖机里投入两张纸币,他选中的货物随即掉落。徐轻羽蹲下身,抬起挡板,将食物取出后捏了捏,凉的。
自动售卖机对面是片绿化,间隔得当的园林椅正对着柏油路。徐轻羽绕过那些七倒八歪的路障坐到园林椅上,竹制的椅面和他手里到饭团一样,凉的。
徐轻羽撕开包装,开始慢条斯理地吃。经济发达的上c区因其繁华被独立区域联盟其他区域称为水晶城,这座城市的物价自然位于独区盟之首,三十块钱的饭团只有拳头大小,徐轻羽咬到第三口,才堪堪看到饭团剁得细碎的rou馅。徐轻羽避开rou,只吃饭,咬下第四口的同时,他看到三个人从右侧的小径跑过来,不是朝向他,而是在自动售卖机前停下。
那是三个年轻人,全都戴着特制的墨色眼镜,形状颇似篮球镜。他们粗暴地敲了敲售卖机的玻璃窗,然后大力地摇晃,再停下动作围成圈商量了片刻,用手里的棒球棍砸烂玻璃成了他们的共识。
玻璃的破碎声很刺耳,但徐轻羽并没有慌张,心里也没多少波澜,依旧坐在远处慢慢地吃饭团。他看到其中一个人又补了几棒,将售卖机的最下角彻底打碎——那里储存着货币,那人用手一淘,掌心有两张纸币,一张十元,一张二十。
“我还以为看错了,还真有纸币啊。”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纸币,不过三十块钱能买什么啊……”
他们的距离并不远,所以徐轻羽依稀能听得见他们说了什么。他过于安静,但并非隐身不存在,那三个年轻人最终还是注意到了他,哪怕不摘眼镜,徐轻羽也能想象出他们对于一个目睹他们抢砸的人戒备的目光。
“喂。”其中一个人隔着马路朝徐轻羽喊话,“你在那里干什么?”
徐轻羽没有回应,将饭团翻过来,方便自己跳过rou吃到下面的饭。
“喂。”那人又喊了一声,露在外面的眉头紧拧。他的两名同伴将售卖机里的食物往背包里塞,他则快步朝徐轻羽走过来。有意思的是,这条路已经被其他示威者用砖块路障糟蹋过,他过马路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左右相顾。
“喂!你是不是报警了?”那人来势汹汹,站在徐轻羽面前高大的像一堵墙。徐轻羽并未站起来,只是眯着眼仰头看他,表情没有太多变化。
徐轻羽摇头,问年轻人为什么要砸售卖机。
“哼,整个上c区的自动售卖都被林合集团垄断,一个饭团卖三十块,不砸他们砸谁!”
”你们的诉求不是抵制用制度滥用吗?怎么还顺便劫富济贫了呢。”
“你——!”年轻人以为徐轻羽是在嘲讽他们,火气更旺,正欲揪起徐轻羽的领口将人提起,徐轻羽轻飘飘地,问:“你们不累吗?”
年轻人紧蹙的眉头突然定住了。
这些天他们不是没遇到过意见不合者。有人不理解不加入不支持,有人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有人将接连几个月的混乱都怪到他们头上,也有人晓之以理,跟他们解释信用制度是大势所趋,有利于社会发展和稳定,他们不应该这么抗拒,制造恐慌和动乱。
但却只有这个双眸平静又疲惫的男人问他,他累吗。
“你们还那么年轻,现在应该在学校。”徐轻羽的目光稍稍向下,落在年轻人的肩章上,那是c区大学联盟会的标志,下面的一排小字写着年轻人的学校简称KSU 。c区的六所高校的综合排名常年在联盟九个区域名列前茅,还有一所最好的军警校,KSU 更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最高学府。
六年前,徐轻羽以周庄养子的身份来到这座城市,周庄见他看什么都好奇,就送他去ksu混个文凭,而等他真的进入校园,他才发现能进入这所学校的大多非富即贵,凭联盟统考成绩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进来的甚至不及半数。
而那些权贵子女是不可能在区长换届这么敏感的时期冲上街头的。
“跑吧。”
“什么?”年轻人没听明白。
“跑。”徐轻羽只是重复。年轻的大学生本想再问,突然警觉地扭头,看向隐隐传来警鸣声的右侧。
他恍然大悟,恨恨地看了眼徐轻羽,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在他脚边,然后招呼同伙别再塞食物,等警车在路障前停下,他们已经跑没了影,只有徐轻羽还坐在远处,手里的饭团还剩最后两口。
“……我们已经抵达报警现场,该道路上有大量路障,符合附近居民的描述,但没有看见可疑黑镜……”坐在驾驶室的警官看向徐轻羽,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即将开始清扫路障,报告完毕。”
警官放下对讲机,和他一起下车的同事也都瞥向徐轻羽。警官于是和他们说了些什么,那几人往路障走去,他则缓缓走向徐轻羽,说天就要黑了,再呆在外面会很危险。
“我还没吃完,”徐轻羽抬手,给他看手里的饭团,补充道,“我等会儿要去上夜班。”
“你在哪里上班?”据警官所知,这些天来,越来越多的公司企业出于安全考虑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