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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凡的笑僵住,嘴巴张着,惊愕到只能喘短气。几秒钟的沉寂过后他突然双手拍桌站起身,大斥徐轻羽骗人,语速飞快地将橱窗里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可徐轻羽依旧面不改色,就像那个晚上被喂了安慰剂后那般淡定。
他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徐轻羽暗想。他曾在凤凰山顶住过三年,但周庄把他护得严实,不许他同任何登门拜访的人见面。可他刚换了新环境,对什么都好奇,客人一走,他就喜欢缠着周庄,问那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会有求于他。人来人往,除了这个把周庄家当自己家调皮捣蛋的梁凡,徐轻羽还真不记得别人。晚饭后,周庄坐在沙发上,他坐在周庄腿上,心疼被弹弓打碎的花瓶,捏老男人的耳朵质问他为什么不生气,更不让那个熊孩子赔,周庄也把他的耳朵扯成招风状,说他要是不大度,表现出在意,那他们下次再带着孩子来访,新买的花瓶还是会碎。
徐轻羽茫然。周庄就给他讲道理,说丈夫若是对家庭不忠,妻子过分隐忍选择原谅,那么最终报复丈夫的就会是他那靠忤逆博取注意力的儿子。
徐轻羽初来乍到,对城市里的亲子家庭关系全然不懂,听得一头雾水,晃晃脑袋把周庄的话全抖出来,扑进他的胸膛假哭埋怨,说那是他最喜欢的花瓶,当初在拍卖行花了好多钱才收的。周庄遮住他的眼睛,较真地问他怎么没眼泪,他气鼓鼓地推周庄,视野一清明,客厅桌上变戏法似的多了个一模一样的花瓶。原来他当初看徐轻羽喜欢到爱不释手,就这花瓶又是一对,便斥重金寻人收购流落在外的另一只。但他给徐轻羽准备的礼物太多,那花瓶要是没碎,之后购入的落了灰都未必排得上号送到徐轻羽手里。徐轻羽哪还有什么泪,笑都来不及,抱着花瓶摸上面的别致纹路,欢喜的不得了。周庄也就没特意再说一句碎的可以修复,他当时处于一个男人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对手里的钱权有足够的信心,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是他得不到,或无法修复弥补的。
后来他同梁家交好,住在半山腰的小少爷不止一次随父亲来访,徐轻羽偷偷猫在楼梯角落观察,那孩子规规矩矩,还真像周庄说得那样越不理会就越安静,若真在意了,他发现捣乱闹事有用,反而会变本加厉。
徐轻羽看着眼前这位目中无人又渴望别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小少爷,摇了摇头,肯定道:“你编得很真实,但那天的人不是你。”
梁凡懵了,颓然坐下,目光锁住徐轻羽后背。他不相信徐轻羽不记得他,可他又怎么也想不明白,直到徐轻羽走到门前。那地方是玻璃外观察者的盲点,徐轻羽扭头一侧的嘴角扬着很细微的笑意,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居然有可怜和悲悯。
徐轻羽只动口型没出声:你好幼稚啊。
“你——!”梁凡恼羞成怒,激动到再次用手掌砸困住他的小桌板,从未有过的歇斯底里。他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徐轻羽的名字,而就是这个他连名字都不屑知道的下贱男ji居然将了他一军。他还在审讯室里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孟局切断外放,徐轻羽一关上门,他就像是消了音,表情狰狞姿态滑稽。那三个律师也是面面厮觑,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局,以为能直接把人接走,孟局冷哼哼的,说这位小少爷的行为违反公安管理条例。梁凡如果真涉嫌猥亵确实能靠钱保释,Jing良的律师团队再把脏水往徐轻羽身上泼,洗刷“罪名”只是时间问题。但假自首需要进行再教育,过程内容繁琐,累计128小时的强制社工服务更是逃不了,倒比真的犯事儿更让这位小少爷折腾。
徐轻羽的反应太过于自然,饶是孟局见多识广,也没看出蹊跷。和那位女警不一样,孟局因为案件对徐轻羽了解更多,但并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们一起往大厅走,祝小可刚做完口供出来,徐轻羽没来得及往祁连身后躲,正要避开目光,祝小可冲他很友好地笑,问他舌头没事吧。
祁连接话,问怎么了。祝小可指着旁边垃圾篓里的纸杯,说他刚才接的水刚烧开,徐轻羽居然一口闷。
也不顾旁边有人看着,祁连转身,捏着徐轻羽的下巴让他张嘴。徐轻羽特不好意思,脸都烧了,嘴唇抿成一条线。祁连没有催促,也没把手收回来,像哄小孩开口的医生“啊——”声,徐轻羽没办法,舌头颤颤巍巍地吐出一个尖,就迅速缩了回去,捂住嘴用力摇头。祁连的气压终于不像之前那么低沉,摸他的头发,祝小可起哄拍手,改口叫徐轻羽“小嫂子”。
徐轻羽赧然,话都不会说了,祁连正式给孟局和祝小可介绍,说这就是他现在的同居对象,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带他见其他同事。徐轻羽不再像刚来时那么惴惴不安,但祁连还是若有所思,眉头紧锁。梁凡方才说得都很细节,包括他用口红在徐轻羽腿间写了什么字。但徐轻羽的表情全程没有任何松动,冷静地不可思议,否定了他的说辞。
他不能理解,担心徐轻羽是考虑到地位资源上的差距所以退缩放弃,还想争取一番,徐轻羽跟能窥见他真实想法似地先开口,说:“都过去了。”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他的眼睫扇了好几下,然后露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