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的心思太简单,没有太多期盼,只会想睡觉和想跟你玩。
徐千喜拖着行李箱走进单元楼,双腿酸软得像煮烂的面条。
五点到六点之间的公交车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公交车就像是一头贪婪的野兽,人们从它的前门被吞进去,又从后门被挤出来。
徐千喜背后挂着一个沉重的书包,塞满了令人心情沉重的功课。手上又拖着一个行李箱,像远走他乡的背包客。
55路晃晃悠悠驶进站点,不耐烦的人群躁动起来,好似见到食物的饥饿蚂蚁。
徐千喜吃力地拽着行李箱到车门前的小阶梯,一旁的人们钻到了空子,接二连三地在他搬行李箱的同时从旁边的空隙溜上车,不仅让他没有搬行李箱上车的机会,还占据了车上本就不多的站位。
“别上了别上了!!要开了!”司机扯着破锣嗓子大喊。
徐千喜张口,本想说些什么,他觉得自己该骂人,却吐不出一个字来。最终只能在车开走后对着漫天的尾气干呕,低声骂一句Cao。
等第二辆再来时已经过了近五十分钟,徐千喜在人群的骂声中不管不顾地挤上了车。
车厢内满满当当的全是人,即使不用抓扶手也不会跌倒。没有手机,旁边人和苍蝇一般吵闹。在小小的车厢内涌动起伏。
先是小轿车的旁道插车,再是猝不及防的急刹车和满车人毫无素质的唾骂。徐千喜都已经习惯了,唯有他自己的摔倒在意料之外。
前几站下了些人,车内人群如干了的海绵般露出孔隙,终于要抓扶手才能稳住身形。
徐千喜狼狈地扑倒在地上,行李箱也甩到脚跟丛林中,又是引起几句粗口。
手机隔着口袋磕到了地上,眼镜掉下来发出清脆声响,膝盖处和手掌被地板重击泛起了火辣辣的疼。
他急忙俯下身子摸索着眼镜,待世界重新清晰起来时才去抓扶杆。
索性行李箱还没被滑太远,徐千喜蹲下身迅速捞起来站直。新的旧的淤青叠加在一起,破皮的流血的痛尖锐地混合在一起,捆绑在两条腿上支撑着压了个大书包的身体。
座位蓝的黄的常座的老弱病残座的全部塞满了人,举着手机事不关己。一身轻的人们瘫在座椅上,挑着眉头各干各的,没有人注意这个狠狠地摔了一跤的,拖着行李箱背着重书包的,上完一天的课无比疲惫的,平凡的高中生。
随着车的前进,车厢逐渐空荡。
徐千喜慢慢地移去一处空位坐下,膝盖弯曲带来撕裂般的疼痛,顺着痛觉神经挣扎而上。
下唇被咬出了浅印,有在变深的趋势。他对准了前方小台的圆角处抬起膝盖狠狠往上一顶——
太痛了。
柔软的嘴唇被虎牙咬破了皮,咸涩的血迹星星点点渗出。
小台的表面是磨砂一般的凹凸不平,上面闪烁着不知名的装饰用粉末。
徐千喜捏紧了漆成黄色的扶杆,正准备往上怼第二下,中粤双语的下车提示连着响起。
他握拳狠狠往膝盖上一砸,心里骂道不争气的东西,抓着杆站了起来,毫不例外又是一阵膝盖活动带来的疼痛。
随着行李箱的滚轮重重砸在柏油马路上,徐千喜心里的烦躁也被砸了个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悲哀和平静。
他拖着行李箱慢慢走着,走过小区门口的小超市,走过无一人认真工作的保安亭,走过被圈养着的绿植,走进推门大开的单元楼。
老电梯停在八楼,移动速度很慢。徐千喜转身拎着箱子踩上楼梯,转角处的窗子灰蒙蒙,乱七八糟地挂着蜘蛛网。
家在二楼,走两转楼梯就能到。
邻居在多年前就搬走回了老家,这房子空在这儿成了杂物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他把行李箱重重地往地上一放,灯没亮。
他使劲一跺脚,灯还是没亮。
只有电梯旁显示楼层的电子屏一闪一闪。
徐千喜动手拧开第一道玻璃门,门锁摩擦发出咣当的声响,吓亮了沉睡的灯,惊动了屋里的人。
“谁?!”东北人特有的嘹亮嗓音从第二道依旧没锁的木门里挤出。
“我。”他早就习以为常,推开木门把箱子搬进来靠在沙发旁。
一位又瘦又矮的老人陷在沙发里,把眼睛从电视上移开,只有嗓门一如既往的大:“咋这么晚?我六点钟就做好饭了,你又在外面吃东西了是不是?”
“没呢。”徐千喜把鞋蹬掉,背上沉甸甸的书包让他懒得弯腰,索性用脚把运动鞋拨正。
“哎呀,我也不是怎么样,我就是关心你……”老人把视线重新投向电视,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着。
徐千喜低头嗯了一声,回到拥挤的房间。
近二十平米的房间放了床和书桌衣柜等,余下的空间不足十平。
他把书包甩在椅子上,又出门去洗手。
“饭在锅里,自己扒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