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会开吗?”修治少爷茫然地问道。
“在冬天,樱花是不会开的。至少得等到三月份才行。”我发现修治少爷似乎对一些常识性的事情比较苦手。就像是他会感到冷却很难意识到这是冬天来了的意思。
我隐晦地提醒他:“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哼...”他看上去很乖巧地笑了笑,但话语中透露出的却是一种仿佛与世间背道而驰的反叛,连鸢色的眼睛里也流露出一种冷淡的色彩。他说:“我讨厌理所当然的事情。”
从我第一眼见到修治少爷开始,他的身上就流露着一种与世间格格不入的气场。他像是被隔绝在了这个世界之外,又或者说他本身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也说不定,而这些琐碎的、理所当然的事情会让他陷入一种痛苦之中也是很正常的,并且这种『正常』本身就是令人厌恶的。
这种恶性循环般的痛苦会将人拽入更深的地狱之中。
我沉默了半会儿,觉得继续问下去可能会惹得他厌烦。修治少爷大约是那种不喜欢过度亲密接触的类型,就像是喜欢若即若离的猫咪一样,保持一定距离的关系对他来说可能才是最令人安心的吧。
我并没有傲慢到觉得自己一定要无视对方所有的抗拒与意愿,强硬地破开他的保护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喜好,无视本人的意愿,要求内向的人一定要变得外向,外向的人一定要变得内向,本身就是一种自我满足式的傲慢。
倘若要说这是理所当然的、社会的要求那便更没道理了。因为社会本身就是由个体组成的。为什么其他个体的事情会变成理所当然?
我一边这么认为着,内心又一边为自己过于天真的想法感到无力和嘲讽。只能苦笑着和修治少爷说道:“是啊,我也讨厌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
“要是真的能够有在冬天里开放的樱花就好了。”我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低声喃喃道。
修治少爷撑着脸,说道:“如果真的有在冬天盛放的樱花,那一定非常漂亮吧。”
“那样的话——”年幼的男孩闭了闭眼,用一种仿佛在唱着歌的表情闭上了眼,用轻柔的声音说道:“将我的尸骸埋藏在那棵树底下吧。”
“在冬日的樱花下,被雪花与坠落的樱花花瓣围绕着化为尘土,很不错吧。”他这样说道。
我奇异于他这个年纪的小孩会这样直白地讨论自己的死亡。在芽衣的记忆里,年幼时的她根本分不清生与死的界限,甚至理所当然地让自己的母亲不准死,在对方笑着同意后又天真地放下心来。
但我又想,对于修治少爷这样早熟的孩子来说,能够明白生与死似乎又是理所当然的。
我顿了顿,说道:“但...”
修治少爷看向我,他依旧挂着那种笑容,鸢色的眼睛像是压抑着令人呼吸不了的深海,而我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小小声地说道:“但是,在樱花树下吃东西,食物会变得非常美味。如果那时候你吃不了,那可真的太遗憾了。”
修治少爷看上去极为震惊地说道:“是这样吗?!”
“就算是蘑菇也会变得非常好吃哦!”我双手交叉抱臂,认真地点点头。
蘑菇是我最讨厌吃的东西,哪怕失忆了,再次看到它也会产生生理性反胃。我不清楚这是芽衣身体原因还是我自身问题,因为芽衣也很讨厌吃蘑菇。但即使如此,在芽衣离乡后依旧念念不忘的冬木市樱花树下,哪怕是吃到蘑菇,她也会觉得非常美味。
“这么厉害吗?”修治少爷的眼睛似乎亮了起来。
我虽然忍着没直接笑出声,但眉眼里还是含着笑意,用轻柔的声音说道:“是啊,也许等樱花开放的时候,你也可以去试一试。”
修治少爷说道:“那好吧。”
他又说道:“樱花树下死亡计划Over~要是让以后在樱花树下吃东西吃得高兴的幸子回想起我的尸骸,那么美味的食物也会变得难吃吧,那样子的我可真是罪大恶极。”
他可真会说话。
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了。修治少爷并不如他人所说的那样喜欢我。于他而言,我本质上和其他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在他眼里,我又因为某些原因而显得特殊。这份特殊使得他屡次在我面前特意显露出自身的不同,并以此来观察我的反应,就像是怪物在小心翼翼地观察人类那般。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他这副笨拙的模样实在是过于惹人怜爱。就像是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小孩,无论是谁,看到那般情景,只会觉得心中涌现无限怜爱吧?
但我很清楚,我心中的这份怜爱以及对修治少爷强烈的情感通通都只是因为『芽衣』。
芽衣,我穿越过来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一个不懂事的,叛逆又天真的少女。倘若问当初冬木市里认识芽衣的人,想必回答都会是一个不懂事的不良少女。
她也确实过于天真和不懂事,在稀里糊涂地怀孕之后毅然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芽衣发誓一定要让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