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瑟福德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才说:“随便你。”
“那么,”梅格用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嘴唇,“就接着之前你知道的事情……噢,其实我隐瞒了不少呢。”
拉瑟福德没有说话,给他留了足够的回忆时间。
“那得从……从我的兄弟巴克斯留学回来开始说了。他很快病倒,被送进了医院,我甚至还来不及因为他走之前的那回事感觉到尴尬,就已经再也见不到他了。”梅格假装轻松地说,“拉瑟福德,你相信宗教吗?”
拉瑟福德摇摇头:“不。尽管我的身上发生过无法解释的事情,但我一贯相信科学。”
“我差不多也是那样吧。”梅格说,“但是那时候我急昏了头,就像是……你知道宗教好像通常都是在战乱或者饥荒的时候最盛行,不是吗?”
“嗯。就像现在。”拉瑟福德苦笑着插话。
“没错。因为那是人在不知所措又不想坐以待毙……至少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在坐以待毙时,最终能够求助的手段。然后我也那么做了,听起来有点傻,但我确实在某一天晚上偷偷溜出了家——对,我,一个成年人,还有门禁,更好笑了——然后,我去了一座教堂,我至今不知道它的名字和地址,像是噩梦里的场景。我摸着黑问路,跌跌撞撞地冲进去,然后说——
“万能的天父啊,我想向您忏悔……”
“万能的天父啊,我想向您忏悔。”
梅格·雪莱连呼吸都还无法调整均匀,几乎要摔倒在圣坛的台阶前面。没有透进光的昏暗彩色花窗还有十字架与神的塑像看上去都无比遥远,那种被俯视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他靠着长椅的扶手让自己站稳,就在这时一只比他自己有力得多的手扶住了他。
教堂里微弱的烛光,当然还有他自己过于疲惫导致模糊的视线让他根本看不清楚神职人员的面貌,倒是他递过来的那杯水,还有玻璃杯上面的光晕他看得更清楚。
“喝点水吧……噢,慢一点,可怜的孩子,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梅格望向他,但黑色的长袍仍然让神父看起来像一个背对烛光的影子。“我、我想寻求告解……我做了、做了无法挽回的事——还有……我需要向神祈祷——”
他语无lun次地说。
神父安抚着他:“那么你可以使用那边的忏悔室。去吧孩子,有神父在那里接引你,去把一切都说出来,去吧孩子。”
梅格犹豫了一下,此前他并未参加过这种神圣仪式,于是他又问了一遍:“真的什么都可以说?”
“当然。”神父慈爱地点头,“神倾听,神爱你。他会引导你的罪孽,予你救赎。你只要记得……在结束之后说,‘感谢上帝’。”
“我明白了,谢谢您。”梅格朝着他礼貌地欠身,声音仍然有些虚弱,他已经不知道几天没有合眼了。这座教堂当中回荡的神圣气氛是他这几天来所得到的难得的清净。
他张望了一圈,昏暗的环境使他很费力才能够辨认稍远处的东西,即便是静静立在教堂一角里的忏悔室。两扇带着窗格的木门都敞开着,看来它们和这座深夜里静谧的教堂一样都没有人正在使用。
梅格随便进了一间,反手掩上了门。狭小的空间让他稍微有些不自在,但显然这不是忧虑这个的时候。他深呼吸了一下,跪在了软垫上。
“您已经准备好了?”
小窗口之后的声音要比外面那位神父稍微年轻,沉重一些。由于窗口上盖着幕帘,梅格只能看清一个隐约的人影。他说:“是的,拜托了。”
仪式开始,神父语气平静地引导着他开始祷告。
“上帝啊,请倾听我的罪过。”
“如果我们能够坦白身上之罪,有信义之神将会原谅我们,并洗去我们的罪孽。”
梅格一度认为在陌生的场景里倾吐自己难以启齿的秘密无比困难,比他能做到的难得多。然而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些远凌驾于人类的神秘力量。
向神忏悔大概是他唯一的出路。
他必须忏悔,过于这样才能将他可怜的弟弟从无尽的苦痛当中解救出来。那是惩罚,是他所做之事的报应,只不过这报应不应当降临在巴克斯的身上。
他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神啊。神啊。神啊。
就算要降罪,也请将这残酷的惩罚落到他身上。至于巴克斯,他是无辜的。即便被自己诱导,他身上的那部分也大可以由自己来一同承担。
而有关于自身上的过错,倘若要从头诉说,那就连他的出生都是不应当的。罪恶的根源便是他这具不男不女的身体,即便长久以来隐瞒了大多数人,那个无法割舍的器官也在在和他一起长大,成熟,就像罪恶在人的体内蔓延生长。然后迸裂开在他难以忍受这秘密,把它展示给了最亲密的兄弟的那一天。
啊。上帝啊。
这完完全全都是他的过错。
至于后面那些,像是梦中发生的混沌事件,梅格只能够用断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