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冰水泼在赵修明头上,他的身体猛然一颤,抖落的水珠在地上洇开,片刻之后,感到些许凉意,赵修明才幽幽转醒。
睫毛抖了几下,他睁开了眼睛,入眼处便是一片灰白,当即他就皱紧了眉头,想出声试探时,又察觉自己被封住了嘴巴,双手也被束缚在背后,就挣扎着起身,想探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为何,他四肢酸软,使不出一丝气力,挪动了片刻,额角冒出了细密的汗水,汇集在一起,顺着下颌流动,与先前淋在身上的水混合,整个人狼狈极了。
好在努力没有白费,他靠着墙坐起,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没有装修,透过门框可以看清外屋情况,初步判断这是一层毛坯房,他们就处在其中一个房间,而墙的四周均安装了摄像头,想来是幕后主使布置的。
在这并不算宽大的空间内,他的父母分散在两处,手臂均被束缚在背后,嘴上也被缠了几圈胶条,身上以及周围地面都是水渍,只是还未醒来。
赵修明心头一沉,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又猜测不出面前这一幕究竟是何人所为,但多年在商场上厮杀所养成的沉着冷静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尽管此时身处劣势,他并没有太过惊慌,他相信,人都有欲念与贪念,只要他拿出足够吸引人的筹码,摆脱此时的困境并不算艰难。
“这是在哪儿啊,我怎么看不见了?”
正在盘算交涉话术的赵修明听到了这道极轻的声音,他连忙翻过身,去寻找这道声音,定睛一看,原来是他的三妹赵敏君。
与他们三人不同的是,赵敏君没有被捆住,嘴上也没有黏胶条,只是眼睛被黑布蒙住,看不见周遭环境。
赵敏君年幼时遭遇绑架,双腿受了伤,再不能行走;此时没有轮椅,她又看不见,只能双手触地,慢慢摸索着道路。
赵修明见她摆出如此卑微的姿态,怒气涌上心头,他的妹妹从小就是被捧着长大的,除了那次绑架,何曾遭受过这些?!
偏偏此时他被封住了嘴,无法说话,面对妹妹带着惶恐与惧意的嗓音,他鲜少生出了些无奈和力不从心。
不忍妹妹受苦,赵修明连忙蠕动过去,衣物被粗糙的地板磨烂,嫩rou也被刮蹭下一大片,在地上留下了斑斑血迹,仔细看去,甚至还有些碎rou。
约莫过了十分钟,赵修明终于来到赵敏君身边,他用头碰了下赵敏君,赵敏君猛然一抖,似乎是被吓到了。
她缩到一边,犹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二哥?”
赵修明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赵敏君见人没应声,又问:“大哥?”
赵修明脸色和缓了些,伸出脚猛踩住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兄妹的默契让林敏君知道,这是哥哥在认同他的话了。
“哥哥,我害怕。”赵敏君的声音近乎哽咽,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赵修明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他知道,妹妹因为几年前的绑架有了应激创伤障碍,平日里他和父母也试图用爱来弥补她,眼见赵敏君有了好转的迹象,现下又重复了当年的噩梦,赵修明咬碎了银牙,暗下决心,等他们平安出去,定要好好报复这些歹人。
他此时无法用语言安慰赵敏君,更无法付出行动,心里又恨又急,只好咬住下唇缓解焦躁,不一会儿,就见了血。
赵敏君想摸索着朝他走来,赵修明见赵敏君满手都是灰尘,甚至见了血,他心疼妹妹,便费力往她那里挪动,身体斜倾,让妹妹靠着他。
又听闻两道呻yin声,不用去看,赵修明已然知晓那是他的父母赵澄和林珊发出的声音,心头火愈演愈烈,同时有了更大的疑惑。
——究竟是谁,这么恨他们?
此刻没有过多时间等他细细思索,赵修明转过身,与那头清醒过来的赵澄对视一眼,就明白了彼此的打算。
他们什么也做不了,没有必要耗费太多Jing力,只等背后指使出现,和他谈判——只要可以谈判,他们就有活着的机会。
等待时间过长,赵修明几人都渐渐没了耐性,外加没有喝水进食,众人又渴又饿,心头愈发焦躁和不安。
又等了不知多久,才听到了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愈发清晰,赵修明抬头望去,这一打量,赵修明先是有些懵,似乎是不可置信,随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同时,看清那人模样的赵澄和林珊的脸色同样难看。
那是一个极美的人,瘦得过分了些,但脸蛋依然柔和,令人见之欲怜,却带着好不适宜的苍白的凌厉。他坐在轮椅上,脊背微微佝偻,因为虚弱便将手放在轮椅边沿处,眼睛半阖,一副无Jing打采的模样。
等身后黑衣人停下脚步,他才勉强施舍了个眼神给他们,他毫不意外那几个人的表情,但还是静静欣赏了一会儿,才微微勾起嘴角,问道:“惊讶吗,是想不到这人会是我黎妙戈?”
他这一笑,他身处的再不是荒芜陋室,就在此处,旁人看到的美好并不仅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