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吊着一盏圣光灯,直视光源令她眼睛发疼,她飞速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莉莉安陷入了迷茫。
右手边就是墙,上面有几个钉子,挂着一套款式朴素、质料上等的黑色修道服和一套白金配色的华贵主教衣饰。
随时都有可能死亡,她反而不怕了——反正早晚都是一样。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她左手边是一张朴素、平凡的木床,上面铺着一看就不会很舒适的薄垫子和肉眼可见质料极差的白色床单。
不,一定是因为那个女人脑子有问题。想到这里,她发出了嘲笑的声音:“怎么了,这么自觉地想做我的女仆吗?如果是想要做我的眷属,现在趴在地上求我也还不晚。”
“……”
莉莉安面前大约四步远的地方有一个木架子,上面放着非常有限的几件东西,架子后是没有墙纸装饰的灰色墙壁。
之前,这套主教的衣服也毫无疑问穿在那个女人身上。
女人看着她,没有说话。莉莉安根本不准备对她表现出的“亲切”和“善意”做出任何回应,她赤着脚走到餐车旁边,看了一眼便嗤之以鼻:“哈。”她望向女人,问:“血呢?”
女人依旧面无表情:“吸血鬼可以吃人类的食物。”她用的是陈述句,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为什么会从这里走出来?不,既然这里是房间,她刚刚开的那扇门才是出口?
“这是早餐。你想先吃早餐或者先去洗漱都可以。”女人朝着她看过来,对于她身在佣人房也没有任何表示,莉莉安看了一眼灰色的地面,又看了一眼两步之外的华贵地毯,感受到了巨大的割裂感。
门上没有机关,很轻松就打开了。莉莉安推开门,看见了长长走廊——铺着暗纹白色大理石的走廊,一直延伸到远方。墙壁也是令人不适的纯白色,而且……
推着餐车的侍从不知为何在门口就停下了,莉莉安由始至终都没有看到女人仆从的模样。
“……”莉莉安微妙地看了一眼那个房间,居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那个房间会不会有她未能发现的神妙之处。
女人没有再和她说话,只是走进了之前没有打开过的第三道门,莉莉安听见了水声,猜想这间大概是盥洗室。女人很快便走了出来,她从餐车上拿起锡壶,把牛奶倒进玻璃杯,然后拿了一个面包,在莉莉安的注视下从容不迫地走进了那间寒酸得要命的佣人房。
不如说,普通商人家的佣人房都不会有这么寒酸。这群光明猪究竟在想什么?而且,她从这里走出来,莫非……
莉莉安猛然转过身,望见了女人之前推开的那扇门再度无声开启,女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餐车。
“人类的食物?那根本算不上是食物。”莉莉安嘲笑着她。人类的肉食中几乎没有多少血液,如果要夜之民吃人类的食物过活,不出一个月就会被饥饿感逼疯。人类的食物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可以吃的东西,最多只能暂时缓解饥饿感,和啃木头的效果差不多。
女人没有拦她,也没有束缚她的意思,不知道有什么企图,难道是自信地认为她就算出去也逃不掉?但她不是会因为一两个不确定的可能性就畏首畏尾的类型,她决定直接开门看看。
莉莉安没有出门,她一打开门便退后了好几步。
女人没有出声,也依旧几乎没有声息,不过现在莉莉安听见了玻璃杯被放在床头柜上的轻微声音和面包被慢慢咀嚼、和牙齿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餐车进来的那扇门一定就是出口了。
毫无疑问,这里是佣人房,是贴身侍从住的、连接着主人卧房的小房间。
她其实没有那么讨厌虚伪的和平,如果能让自己少受一些苦也不是不能接受。但经过昨天的那件事之后,这个女人这辈子都不要想获得她的宽恕。她昨天就已经决定了,恢复力量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撕碎,不,撕碎还不够,要一点一点把她的肉剃下来,一边剃一边治疗,起码让她活一个月,不,一年。让她一边承受痛苦,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伤口溃烂、长出蠕动的蛆虫,然后哭着下跪,求莉莉安阁下赐予她安宁的终结!
没错,她就是在故意刁难。
走廊的天花板上满是圣光灯,整条通道充斥着圣光,亮得和屋外晴朗的白昼毫无分别,却比自然的白昼给她的伤害大得多。莉莉安只抬头看了一眼走廊的天花板便觉得眼睛刺痛到无法忍受,皮肤也像是直接接触到火焰一样,传来烧灼的疼痛。她下意识地死死闭上眼睛,尽可能地退后,大量的眼泪自然地流出来,保护和修复受伤的视网膜,走廊的环境令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床边有一个粗劣木料制成的床头柜,边缘甚至有细小的木刺,上面只有一个盛着半杯清水的玻璃杯。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出了这个房间。离开佣人房几步,莉莉安终于可以放松身体。房间内依旧保持着昏暗的状态,没有可恶的圣光灯,令她感到舒适。
她确实很饿,但还不至于吃莫名其妙的东西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