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闻欣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他顺着李承露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腿,一副呆愣愣的表情,“是,是刚刚跑步时候摔的,你在前面没有看到。”
李承露抬眼看他,嘴唇微微抿起。闻欣被他盯着看,有些别扭地把小腿往后挪,等李承露转过身之后,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偷偷瞥着放在李承露桌上的汽水,水雾附在透明的塑料瓶上,蜿蜒着落到桌上。
闻欣咽了口唾沫,抬手抹掉额头上的汗,见李承露翻开课本,便也装模作样地低下头看摊开在桌面的书。
没一会儿,李承露突然起身离开座位,回来时手里捏了个小瓶子。
闻欣搞不清楚状况地抬眼看他,李承露便拧拧眉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说,“要我帮你?”
说着把手里的医用碘伏往闻欣面前递了递。
“啊……”闻欣手忙脚乱地接过来,脸涨的通红,手心里出了许多汗,黏糊糊得让他不知所措。
李承露站在一边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又从闻欣手里把沾了汗的小瓶子拿了回去。他坐回座位,半侧着身体微微弯腰,手里捏着shi巾轻轻擦了擦闻欣膝盖伤口的边缘。
闻欣僵着身体看李承露把擦过伤口的shi巾扔掉,又开始用棉签沾着碘伏擦那一小块破了皮的皮肤。
他看上去依旧像是没睡醒,眉头皱着,短短的睫毛遮在眼睑上方。白皙的手指捏着棉签,动作很轻,手背却依旧绷着明显的青筋。
闻欣紧张得甚至不敢乱动,那条靠近李承露的小腿肌rou都紧绷着。他把手撑在椅子上,苍白的手指蜷缩起来,李承露状似不经意地瞥一眼他的手,又收回视线。
“谢,谢谢。”闻欣小声说。
李承露把棉签扔掉,拧起的眉头松了松,他侧回身子,动作很自然地翻开书,没回话。
闻欣收回腿,他脸还红着,也不知道是被这闷热天气闷着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脑袋里钝钝的,怎么也集中不了Jing神。
他捏捏校服短裤的边缘,把手心里出的汗抹在上面,然后忍不住靠近李承露,偏头小声又认真地叫他,“李承露。”
李承露斜过眼睛瞟他一眼,闻欣便有些拘谨地对他笑,“你人真好。”
李承露皮肤很白,黑发打着弧度柔软的卷,可所有人都知道他尖锐得像一根格格不入的刺。
闻欣把他桌上从汽水瓶上流下的水珠擦干,偷偷看他时眼神落在李承露握住的那支一动不动的笔上。
他心想,自己更愿意把李承露比喻成同样尖利的冰棱。把顶端的棱角捉在手心,然后融化,变得钝钝的没有锋芒,滴滴答答混合着体温从手指缝隙里往下流。
那天李承露帮他处理了腿上的小伤,闻欣趁着他不注意,把那个被他握过的小药瓶偷偷拿走了。
这种神经质一般的恶劣行为,他害怕却总是克制不住,最后它和那支笔一起被闻欣藏进了储物柜里。
李承露话少,从不主动与人交流,闻欣有时候觉得他活得太过封闭,和闻欣相处的时候,也更像是闻欣一个人的独角戏。
一中每周有一天半的假期,周六上午自习,下午放这群封闭在学校一周的孩子回家休整,周日晚返校。由于回家实在麻烦,大多数的周末闻欣都留在学校。
周六中午放学前,闻欣小声问李承露周末什么打算,李承露抬眼看他,沉默地把擦过手的纸巾扔掉。
他心情不好。闻欣看他拧着眉头做了一上午的题,连前座的女同学鼓足勇气回头问他问题,李承露都连头也没抬一下。
那女生尴尬地扯着嘴角笑笑,闻欣装作没看见,忙不迭地垂下了脑袋。
放学后他跟在李承露身后出校门,校门外有人来接李承露,还是上次闻欣在宿舍里见到的漂亮女人。他们之间看起来并不热络,闻欣记得她说自己是李承露妈妈的朋友。
他没机会和李承露说一句话,李承露甚至连个眼神也没分给他。他有些失落地随着出校的学生一起往外走,在校外买了些日常用品,然后又在下午回了学校。
早上出门时有人把宿舍的窗关上了,屋里有一股沉闷的味道。闻欣把窗推开通风,狭小的宿舍内却依然又闷又热。
周六下午宿舍里几乎没有学生,闻欣确认了走廊和卫生间都没有人,才敢端着水盆去楼层的洗澡间。
因为上次被李承露看到了身体,闻欣洗澡时心一直高高悬着,害怕还会有人突然推门而入,所以草草冲了一遍水就飞快套上了衣服。
宿舍里除了他没有别人,闻欣晾完衣服后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坐在了李承露的床下。
李承露的桌面很整洁,所有东西都摆放得过分整齐,最角落的透明盒子里放了一架Jing致的钢琴模型,闻欣趴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却不敢碰一下。
他想象着李承露坐在这里的模样,李承露坐姿总是很端正,相比于同龄男孩因为好动总是汗津津的校服短袖,他整个人都干净清爽得像个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