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家断亲, 也不关他这个做管家的什么事儿。就对王夫人匆匆施礼, 招呼几个传话的小厮和几个打扫的婆子, 把二箱金子抬去前院。
林之孝带人走的不见影了, 王夫人只觉得眼前发黑, 气血翻涌, 连日来的焦虑、憋屈,甚至二十年辛苦、均化为泡影的打击,让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维持惯常的仪态了。王夫人想去炕上躺一躺,也许是昨晚没睡好吧。她安慰自己,睡一觉就好了。
王夫人站起来,抬腿想走回里间,只迈出半步,身体却开始打晃,彩云和玉钏儿赶紧上去扶。王夫人晃了几晃,突然之间一口血喷出,然后软了腿,向后仰倒,昏了过去。
周瑞家的带人把太太连扶带抬,弄回炕上躺好,打发彩云赶紧让人找郎中来。
贾政带着林之孝和户部侍郎、主事等交接,最后林之孝呈上一叠单子,贾政接过来看看,将单子递给户部侍郎,贾政难以掩饰突然涌上的羞愧之意,板着声音说道:“这是我妹妹的嫁妆单子,在官府也有登记的。这份嫁妆不在归还的财物中。”
好在户部的人也没多说什么,贾家和林家断亲的事儿和他们无关,他们只需要清点东西没差错,可以回去交差就好。
户部的人带着东西走了,贾政望着已经空荡了一些正堂,心里也感觉空荡荡的。今上啊,到底不是太上那凡事留三分余地的人,怕是今天以后,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荣国府,被今上追讨林家财产之事了。
再有皇妃又如何呢?今上可给了哪个宫妃额外的体面?连皇后都没有啊。贾政想想自己能得了学政的差事,真可以说是今上给的最大体面了。
贾政想想也就罢了,慢慢往自己的院子走。还是去看看王氏吧,老夫老妻大半辈子了,家里的事,都是她在辛苦Cao劳。
贾政才到院门,见周瑞家的往外走。周瑞家的满脸急色,见了贾政,匆忙施礼,急道:“老爷,太太刚才吐血后昏了,才醒了过来。从外面请的郎中说是伤了心经,心血不归,奴婢正想着去前面找老爷,看能不能请太医来。”
贾政听了心中大骇,王氏除了偶尔头疼,并没有什么不好,赶紧打发人让林之孝再去请王太医。
贾政见赵姨娘和周姨娘在廊下守着药炉,进了屋王夫人面无血色地半躺在那里,宝玉站在王夫人床尾,贾兰和贾环站在宝玉身后略远一些,探春在给王夫人喂药,李纨捏着帕子,给王夫人搽嘴角留出来的药汁。
许久等到了王太医过来,诊脉开方,叮嘱放宽心思,好好将养。
王夫人这里请医延药,借住的薛家也是兵荒马乱的。薛蟠因秋菱撞破他即将得手宝蟾,晚饭后借口洗澡水太热,劈手给了秋菱一巴掌。秋菱服伺薛蟠三年,那受过薛蟠一个指头。见势态不好,就往外跑,想躲了薛蟠。薛蟠见秋菱想跑,更是气撞顶门,抽了门插,赤条条地追出来,对着秋菱就不管头脸地打下去。香菱尖叫着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却爬不起来。薛蟠仍是不觉解恨,上前又踢了二脚。秋菱惨叫,薛姨妈听到动静不对,赶出来骂。薛蟠恨恨地回房了。
薛姨妈听得薛蟠没了动静,就让同贵过去看看秋菱。同贵过去见秋菱躺在地下,想搀扶她起来,却扶不起来。赶紧和薛姨妈说:“太太,秋菱怕是伤着了,起不来呢。”
薛姨妈骂了薛蟠几句,叫了婆子拿门板把秋菱抬回房,又吩咐人去请郎中。
隔日午后,户部尚书把从贾家清点出来的林家财物、还有贾家补缺失之物的银票等交给今上,又指着夹的贾敏的嫁妆单子,说明原委。今上指着单子说:“找人估了价,一半入国库,一半送去荣恩侯府。”
不等户部尚书走,今上就对程荫道:“繁森,你这儿媳妇的身家可厚啊。”
程大人对今上和户部尚书作揖,“全赖圣人和老大人周全。臣请圣人和老大人喝酒吧。”
户部尚书哂笑,“程大人,莫非老夫不知道你的酒哪里来的?”
“借花献佛啊。”几人一笑,都各自去忙。
待只剩了程荫,今上满是惋惜:“繁森,那贾政虽不是科举出身,这一届学政,倒是做的可圈可点。荣国府如此行事,那贾政可惜了,也不好再留在礼部。”
程荫知道贾政的品性,能耐,也为贾政可惜。“圣人,那贾政不通俗物、不知兵,户、工、兵、刑四部怕是都不能胜任。但看他推荐的贾雨村,显见识人也待推敲,也不好入吏部。”
“先放放在说吧。”圣人有些遗憾,转而问起贾赦,“恩侯如何了?”
“怕是拖不了太久,周院判的族叔一直在侯府照看。”
君臣一阵惋惜也就罢了,更多的国事要在年前处理了呢。
晚间,今上去坤宁宫,意兴阑珊地对皇后说:“皇后,朕看贾妃德品、乃至行止,俱都守礼,才学也颇佳。这荣国府和宁国府,行事怎如此荒唐?”
二人多年夫妻,又有三子一女,今上和皇后在潜邸相濡以沫多年,常会说些平常琐碎之事。
皇后笑笑,“贾妃是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