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转变的。再说,我妈就算爱我,也是个不会表达爱的人,她表达的缺失让我度过了一个缺爱的童年,养成了有缺陷的人格,这是事实。”
“但那是过去了。”他勾了勾嘴角,“人要学会给彼此台阶下。”
“我想,她是不是个好母亲,这种判断并不必要。世界上很多事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喜欢《四川好人》这出戏,有一个原因,就是它里面对善与恶清晰的分割,对于最后那句台词‘如何才能让好人有好的结局’,我的回答是:不去奢求纯粹的好。”
“现在,我知道我妈对我这个儿子至少是有爱的。就足够让我和她和解了。”
他静静地看着沈岱,“沈岱,有的时候,我想,你的一部分病因,就是你还是个小孩。一个单纯的小孩。你希望白的就是白的,黑的就是黑的。”
“你在你的故事里预设了很多次对纯粹正义的追求,尽管每次你都用情节论证了这种东西不可能存在,但你还是希望它存在,所以每次论证的结局,都是那么忧伤。但现实世界是复杂的,所以你就显得和这个世界多么的格格不入。”
沈岱当然不喜欢谁来给他下定义,全身的力气看起来都用在皱眉上了。
“要做个小孩,做个纯粹的人并没有什么错,相反这很难得。但事实往往不会如人意。”
“不过好在我还是个挺有手腕的人。所以……有我在,以后你当小孩也没关系,我可以做你的避风港。”
沈岱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就画风突变,表起白来了……
他努力组织字句:“你……滚……我他……妈……才……不……是……这……种……人……”
“宝贝儿,知道你开心,你激动,但是不方便说话咱就别说话了啊。”仲山给他掖紧被子,他的动作有多从容,沈岱的表情就有多难看。
偏偏仲山嘴里说出的话越来越讨打:“而且从这件事中,我吸起了教训,要用一双发现爱的眼睛,来看这个世界,没有传达爱,不一定是不爱,很可能是表达不来爱,所以——我才不信你留给我的那些话!”
仲山秀完了,又严肃了。
“我叽叽呱呱说了好多了。而沈岱,你,你就算是所谓的‘遗书’,关于你自己的内容也好少。”
“你总是很少说及你自己。”
“但我想了解你。”
两个人的视线交织着,沈岱在他的真挚里气势惜败,如残喘般看着他。病房外议论声逐渐变得吵闹,一个脑袋随着推开的门,默默伸了进来:“我看你们俩都没啥声音了,是不是说完了?”
“嗯。”
陶昔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由薛启扶着一瘸一拐地进来。
“……”仲山给陶昔拿来个椅子,“被干成这样了也要过来看你,沈岱你看看你把陶昔给担心得。”
虽然薛启知道仲山这样说是为了提醒沈岱陶昔对他的在意,但薛启还是把仲山给锤了。
陶昔忙握住了沈岱的手,薛启不断提醒自己他们俩只是朋友,仲山看不下去他脸上那精彩的表情了,做了件善事,把他轰了出去。
“沈岱……”陶昔的泪腺又开始作祟,“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其实,沈岱醒了后只有绝望。
听了仲山一顿念叨,他暂时没法沉浸于绝望之中,因为仲山真的太吵了。
而现在,麻痹的手心传来陶昔的体温与触感,看着陶昔为他落泪。
他对于生还仍然是绝望的。
但就和睁开双眼第一眼,认清眼前黑黢黢的人是仲山,而这个仲山两颊已瘦削时一样——
他有了一种“自己让在意的人担心了”的认知。
他对生还,有了那么一点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