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珠。”
赵琅闻言冷笑了一声,他讥诮道:“你若要还说这句话,是不是也该像前几日一样装装——”,后面的几个字在他清清楚楚瞧见了安明珠腕间的胎记时消失。他瞧着这块胎记失了声。
这块红色的胎记赵琅小时候第一次见安明珠出生时就见过,圆圆的,瞧着就像颗红色的珠子,所以她才会被自己的母亲取名叫做明珠。而这不是令赵琅震惊的重点,重点是这胎记的中心有一点是无碍的皮肤。这一点小点夹在红色的胎记之中显得尤为突兀,安明珠为了让手腕上的小小红斑好看些,常会在手腕上画出花钿遮掩。只是手腕不同额间,常会被袖口又或者是镯子摩擦,极易晕花。安明珠为此苦恼过很久,赵琅得知后,还曾寻了一种非油不溶、难以擦落的颜料作为她那年的生日贺礼送了去。
所以若非是极为亲近的人,即使瞧见了手腕的花纹,也只会当她手腕上有一处红色胎记,而绝不会发现在这胎记的中间处仍有一点无碍——可若是极亲近的人,为什么要去帮着外人来替换了家里的亲人。
其实从赵琅问出“你是谁”起,这个问题里就有着一个被他刻意忽视了的“矛盾”,那就是哪怕世上当真有这种奇人异事,这些奇人异事又要如何去、又为什么要去针对一个藏于深宅大院中的病弱小姑娘。
戚乐伸出的手腕与其说是在证明她是安明珠,倒不如说是再提醒赵琅这一点。
赵琅喉结滚动,他瞧着戚乐手腕上的胎记,勉强低嘲道:“难不成还是不知哪儿来的孤魂野鬼,上了明珠的身?”
面对赵琅这句嘲讽,戚乐不惊也不慌,她甚至心里有了新的主意,还含着笑意回了一句:“若我真的是呢?”
系统原本在吃瓜,听了这句回答差点被呛着。
系统:……论野还是你戚乐最野。
赵琅被戚乐这句话也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他是不信怪力乱神这些东西的人,但戚乐在灯下低眉浅目,若是敛去了眼中那与安明珠截然不同的光,便又是完完全全的安明珠了。
戚乐瞧着赵琅被吓傻的模样,她伸出手撩起了耳边碎发,冲赵琅露出了一抹与安明珠截然不同的笑意,缓缓道:“怎么,这可能不还是你自己的提出的么?你提出的,你不敢信?”
戚乐温温和和,甚至还在耐心地问:“如何,要立刻去找道士来驱我么?”
“如果要去,我奉劝你省省心。”戚乐直接从安明珠的领口里拽出了一枚玉雕的佛坠,“这是安明珠的母亲昔年替她求的吧,听说还是国寺开光的。”
戚乐拿在手心把玩,她笑容温和:“触手生温,是块好玉。”
赵琅:“……”
赵琅喉结忍不住滚动。在他说出那句话后,面前的“安明珠”就非常干脆的舍去了所有伪装,不仅是舍去伪装,她甚至还在好整以暇地、等着瞧他无可奈何的笑话。
她说着一些安明珠绝不会说出口的话,玩弄着应该是对鬼魂有所害的法器,身上披着的、却又是赵琅血亲侄女的皮囊。
本来孤魂野鬼什么的话虽是赵琅随口一提,可事实突然走到这一步——就算赵琅不想去信却又再也没了旁的解释。
戚乐叹道:“你为什么要问呢,如果不问,岂不是就没有现在这张惶苦恼了?”
好好的姑娘家身上突然多了旁的人,这样的灵异之事在各种杂记上也是屡见不鲜。赵琅也看过。在大部分类似的故事里,被附身的姑娘如果元灵还在,只要驱了妖魔鬼怪,被附身的本人就能又再次回来。
赵琅瞧着戚乐的眼神闪烁,他问:“明珠还活着吗?”
戚乐反问:“你觉得她能在这宅子里活下去吗?”
她忽然凑近了赵琅,刻意Yin测测道:“你也不必太过装好人,她那日被胁迫着参加宴会,也不见你入后宅拦过金氏。怎么,那一日见她被欺负的高烧不退,心生了恻隐,这一可怜,还可怜出了习惯吗?”
赵琅被问住。他像是完全没料到戚乐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竟然也未听出她话中低嘲之意,只是愣愣问:“那一天,就是我见过明珠最后的一天吗?”
戚乐:“……”
戚乐叹了口气:“十四年呀。”戚乐慢声道,“你是觉得她有多坚强,可以独自一人挺过十四年?”
赵琅失言,他沉默了很久。
戚乐本以为他是被吓着了,却不想半晌过去,赵琅竟然道:“也是,这宅子满是血污腌臜,明珠就算活着,也活得艰难。”
他说着,竟然还回头又看向了戚乐:“我算算,你先借王氏处理了逼过明珠的金氏,如今又借我对付王氏。怎么,你这不知打哪儿来的孤魂野鬼,难不成是为了替明珠报仇而来吗?”
还不等戚乐回答,赵琅已道:“这世道早已黑白不分,你如果当真是孤魂野鬼上了明珠的身,若能替她申了这怨、这冤,我做个痴聋也无所谓。”
戚乐闻言,略挑起了眉梢。她问:“痴聋?怎么,你的侄女死了,你也不打算去帮她一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