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那时我便知道,捅到身上最疼的刀子,就是来自亲人的迫害,乃至后来疆场厮杀,几经生死,也没有幼时的遭遇刻骨铭心。所以我怎么可能劝你忍着。要不是离经叛道,我也活不到今天。”
他平静地说着过往,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秦无咎心里揪了一下,从一个流浪孤儿到执掌东宫的将军,他所经历的,肯定比自己残酷的多。
接触久了,她是知道柏擎苍在东宫十率府的赫赫威名的,只不过柏擎苍对她向来宽和,她便往往难以把眼前之人与那个人人胆寒的铁血卫率挂上勾。
现在,望着灯影里他忽明忽暗的侧脸,秦无咎突然觉得无论柏擎以何等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她都不会有违和之感。
柏擎苍也在偷眼观察着秦无咎,他怕自己不堪的过往换来秦无咎异样的目光,只这样一想他就觉得无法接受。
那双好看的凤目中,满是怜惜安抚的意味,被那样的目光看着,柏擎苍只觉自己那颗冰冷坚硬多年得心快速的跳动起来,像是重新生出了血rou,直撞的胸腔生疼。
静默又奇怪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当秦无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垂下眼帘,率先打破沉默。
“昨日种种,皆成过往,你也好,我也罢,咱们且都往前看吧。”
柏擎苍亦收回目光,问道:“听太子殿下的意思,靖安侯府很快就会处置,殿下现在颇为看重你,陇西的事如今可不是只让你观政,这件差事不好办,却也是个机会,等顺利了结,你也在殿下那里站稳了脚跟,前途可期。你可有什么打算?”
秦无咎的目光投向窗外的苍茫夜色,“其实我不是很想待在京中。一者我身份大白之后,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而我又是这样的情况,在没有自保的能力之前,自然是越低调越好;二者是我不耐烦与公主府中纠缠,可只要我人在京中,就难以完全避开;这三么,是最重要的,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
“嗯?”柏擎苍抬眸看她,以目相询她说的哪一句。
“为生民立命,”秦无咎想起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为了说服柏擎苍放过她,不由得微微一笑,“与其在皇权的漩涡中勾心斗角,我更愿意守牧一方,去做个父母官,为老百姓做点实事,也不枉我瞒天过海一场。”
说到心之所向,在烛火的照耀下,秦无咎眼底光华流转,凤眼生辉,只把柏擎苍看呆了去,就连她身上那件半旧的宽大外袍都飘逸夺目起来。
柏擎苍怔怔的看着她,一向在人前风姿雅正的青年,在这静夜中卸下了伪装,颀长的身姿隐在宽袍大袖之中,细白的脖颈微微扬起,露出独属于女郎情态,美好,沉静,却又像外面的夜色一样,让人看不透,猜不得。
柏擎苍闭了闭眼,在心中做下一个决定。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过不了多久,外放为官的目标还没有着落,他们却先一步离开了京城。
第18章 归妹卦 送给姐夫做滕妾的嫡女18
安庆八年夏,一个震惊朝野的消息,随着一天天燥热起来的天气,飞入高门朱户乃至蓬门小巷:疑似太子之子的探花郎谢昌,竟是临川公主被人换掉的儿子,皇帝的亲外孙!
安庆帝震怒,靖安侯一家下了大狱,换子的罪魁祸首靖安侯夫人判绞;靖安侯欲杀探花郎灭口,判斩;前驸马陈北一干人等,流三千里;夺乐阳乡主封爵,交由夫家看管。
一向宽和的安庆帝突然严酷起来,朝野上下都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而后宅之中的关注点却不同,靖安侯府的落幕对后宅妇人来说,远不及“换子”这种威胁到切身利益的事来的震动,夫人们纷纷查证起自己生产时的状况,即将临产的娘子们也隐晦的把夫家给准备的伺候生产的人,悄悄换成了娘家的心腹。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靖安侯府中有一个人的下场,却成了京城中娘子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女郎们见了面,若不就此议论上几句,仿佛就落了伍,变成跟不上京中贵女圈风尚的人。
这个人就是陈无忧。
作为多年来压在贵女们头上的闺阁领袖、宗妇典范,陈无忧的倒下换来了一场年轻女郎们,特别是未出阁小娘子的狂欢,以往作为陈无忧衬托的愤懑与不甘汹涌而出,几乎把刚刚离开凉国公府的陈无忧淹没。
几日前,当方回把一纸休书放到她面前的时候,陈无忧惊怒交加却又在意料之中,自那日探监鼓动靖安侯,却没有扳倒谢昌,反而被东宫盯上后,陈无忧的心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今日方回被凉国公叫去议事,她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掩下心中的愤恨,陈无忧紧紧盯住方回,“世子把事做绝,就不怕我出去后一不小心说错什么吗?”
方回抬手摸了摸她的面颊,语气柔和就如他们还是恩爱的夫妻,“你不会。你知道我是不愿的,父亲就疑我有把柄在你手中,他让你想想两个孩子,太子不依不饶,留下你难免会连累国公府,你看看靖安侯府的几个孩子,你难道忍心让咱们的孩子也落到那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