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你大母和我,自有长辈们替你料理。似这般自作主张成何体统!”
秦无咎面露讶然,“叔父此言差矣,阿父去后,无咎承继为家主,以后家中大事小情、诸般事宜,哪个不得我出面料理?如今大母与叔父怜我孤苦,暂住家中帮衬于我,然长辈们各有家业,能帮衬一时却帮不了一世,不如我就从此事开始学着自己处置吧。”
荀茂脸色铁青,这是暗示自己该走了?做梦!自己处心积虑谋划这么久,怎么可能放手?这丫头出去一趟变得牙尖嘴利,是被婚事刺激的哦?这样的话那说明她还是在意封言的,还是要想办法促成这桩婚事,就不信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能斗得过官场里打过滚的自己。
想到此荀茂脸色一缓,“无论如何处置,想来今日无咎颇为疲累,不如早早歇下,此事明日再论。”
秦无咎无所谓的点点头,“叔父也歇着吧,我就不去给大母问安了,今日晦气,免得冲撞了大母,大母若有何需要,只管遣人来寻福伯便是。”
说罢不管荀茂如何暗自咬牙,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荀茂望着她挺直的背影,眼神幽暗了几分,转身匆匆往外走去。
靠在浴桶壁上,秦无咎慢慢消化着这个世界的信息。晋朝立国已有四百余年,如今已呈颓势,皇室衰微,地方豪强势大,有点类似于历史上东汉末年的光景。
与上个世界陈无咎的地狱模式相比,原身荀无咎的处境要好上许多,在没了解到大环境的时候,秦无咎一度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虽然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姊妹,但作为东阳亭侯荀荣的独苗,她以后的日子并不难过。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有个好父亲比什么都强。
“好父亲”并不单单指荀荣带来的身份地位,更在于他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女儿,早早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荀荣子嗣上艰难,即便自己医术了得,也才在四十岁上得了这个唯一的血脉。发妻亡故后,沉迷医道的荀荣并未再娶,一个人把女儿养大,并早早定下女儿继承人的身份,打算以后为女招婿上门。
荀荣唯一没想到的是他的早逝。三年前临近的州县爆发瘟疫,痴迷医术的荀荣立即赶去,一边治病救人,一边研究治疗瘟疫的方子,却不小心染上了瘟疫,就这么一病没了,没来得及为爱女亲自挑选合适的夫婿人选。
父亲殁后,根据《户律》中“毋子男以女”的规定,没有儿子的荀荣的爵位、家产皆由原身承继,当然了,亭侯就不要想了,只意思意思给了个最低等的“公士”。
不要小瞧这个最低等级的爵位,这意味着民与士之间,天差地别的身份。如无意外,就算没了亭侯的食邑,原身靠着医馆和凭借医馆置下的产业,由家中的忠仆和别院的部曲护着,也能活的舒舒服服逍遥自在。
可是意外总是比幸运更容易光顾,原身的意外就是叔父荀茂。
荀茂与荀荣同父异母,其母刘氏是继室,因早年间的龃龉,两下里早早就分了家各过各的,除了逢年过节荀荣备一份节礼送去,也没什么来往。
荀荣死后,荀茂却奉母自八百里之外的福津郡前来奔丧,正惶恐无助的原身,虽然知道两家关系疏淡,但还是欢喜的接纳了他们。
后面便是引狼入室、雀占鸠巢的剧本,荀茂一步一步逐渐掌控了家中庶务。
在秦无咎看来,之所以能被荀茂钻了空子,跟原身父女俩的品行有关。荀荣是出了医术对别的都没兴趣,也就是他运气好,救了先帝得了爵位,又传出神医的名号,不然日子还不知道能过程什么样。
原身自幼跟着阿父行医,所谓医者仁心,性格难免过于柔和仁慈,御下尚且宽容,何况是对自家的亲眷?再加上又无阿母教导,对后宅中的Yin私龌龊便少了份防备之心。
即便如此,时间长了,在荀福和甘草的提醒下,原身对荀茂母子还是有了怀疑,急于想摆脱这对母子。她没想到的是,正是因为她行事过于急躁,急于求成,把这件本来不难解决的事复杂化了,从而把自己推入了更不可测的深渊。
第29章 需卦 被赘婿套路的妻主3
封言就是那个深渊。
虽然秦无忧还未得到原主后续结局的提示,但从今日的遭遇和原主的记忆,再加上原主的脾性推断,原主能不能保全性命都难说。
原主面对大母和叔父身份上对自己的天然压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破局之法,情急之下想出个馊主意,那就是早日成亲,因此一出孝期就把招婿的消息放了出去。
原主的想法很简单,所谓成家立业,我都成家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强住在我家里,插手我的产业?没见当今天子大婚之后,太后都还政与天子了吗?
哪知道她这般作想,正中荀茂的下怀,四进的宅子住进来了,医馆等产业都安插上了自己的人手,那原主这个碍眼的存在自然也该抹去了。
于是,封言这个名字,开始频繁的出现在原主的生活中。
左邻的王媪,右舍的张翁,春宴上认识的女伴,甚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