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郑向哲20岁,文学专业大二在读生。他是家里的超生出来的二儿子,有一个比他年长十几岁的大哥,所以不是重男轻女的封建产物,反而是父母真爱下的意外,属于母亲不小心怀孕又舍不得不要,亲爹心疼媳妇儿认头交罚款,又托远房亲戚过继了一下才有户口的小儿子。
他父母都是搞科研的,早年相应号召埋头工作,把大儿子托付给了老一辈,老来得子有了郑向哲,才带在身边细心教育。说起来这也是大时代下的无奈,却造就了一对性格完全不同的兄弟。
郑向哲的大哥从小野到大,不肯读书也没人管得了,大学都没考上,但到底是科学家的儿子,脑子灵光,赶着最早一拨下了海,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只不过事业得意感情就不顺,又没跟父母学会处理家庭问题,所以早早结婚又早早离婚,拿来了儿子的抚养权,却又和自己的父母没时间管他一样,他也没时间管他的小孩。
郑向哲呢,虽然因为被过继出去既不跟母亲姓,又不跟父亲姓,却实实在在被老两口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出了沉稳踏实的个性,虽然学的不是理工科,但也是一门心思想要搞研究,是个十分耐得住寂寞的科学家个性。可惜他虽然因为出生的晚得到了特别的关爱,也因为出生的晚要过早接受父母的离开。前两年,父母相继离世以后,郑向哲独居在老房子里,开始了每天学校与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
“向哲,我跟你说个事儿,”周四晚上,郑向哲刚从图书馆里出来就接到了他大哥的电话,“我有个生意伙伴给我拉了一个美国那边的活儿,特别牛逼!可我得出国考察一趟,和人家面对面聊一聊,你周末能不能帮我看着点晓宇?”
“之前你不是也一直出差,怎么这回需要我照顾杨晓羽了?”郑向哲也不算不愿意,但他和自己这个侄子不大熟悉。
郑向哲只记得第一次见面是杨晓羽刚出生没多久的圣诞节,他刚出月子没多久的嫂子因为喜欢过西洋节日,特地挑了那么个时间带着胖乎乎小小一团的杨晓羽来家里。郑向哲出于好奇还抱着两个月大的杨晓羽抱了好久,而那似乎就是他和杨晓羽相处最长的一次。可能带孩子确实不容易或是其他的原因,反正之后他哥哥嫂子的关系就开始变得紧张,走动也就很少了。又过了几年,嫂子变成了前嫂子,杨晓羽也被他哥送去了全日制寄宿学校。郑向哲都难得见到他那带着秘书满处飞的大哥,更不用说侄子了。最近一次见面,就是去年,在父亲的遗体告别仪式上,忙碌又哀伤的郑向哲匆匆瞥见过那个眼角嘴角都耷拉着却十分漂亮的小男孩。
“哎呀,这七岁八岁狗都嫌的年纪,他们学校马上就放暑假了,必须接回家,保姆受不了要辞职。我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的,你可帮帮哥哥吧。不用太麻烦,管口饭看着点别乱跑就行,实在太调皮,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反正你不是也快要放假了嘛?”
郑向哲确实快要放暑假了,他读着文学专业,志向是读博士搞研究方向,确实也谈不上要出去找实习工作,假期无非就是宅在家里读书写字,没有推辞的理由,“那好吧,你……”
“太好了!幸好有你啊,向哲!我让保姆每天给你们送饭,你也不用自己弄,我回头把他老师的微信发给你,老师那边我打点过了,你有事问她就行。不说了,我得上飞机了啊,有事给我发消息。”
郑向哲就这样,连句完整话都没说完,就被这个连儿子谁管都没安排好就敢去值机的大哥塞过来一个8岁大没怎么见过面的侄子。天知道,他得管到什么时候。
郑向哲回到家,按照他大哥随巨额汇款方阵一起发过来的名片,加了张老师的微信,说好明天由他去接杨晓羽。
郑向哲转天的课要上到下午三点半,他打车去城郊的寄宿学校,又赶上周末大堵车,等到了的时候,学校里几乎已经空了,估计要不是老师收了他大哥的大红包,都没耐心搭理这个独自坐在宿舍床上的小孩。
“对不起,我来晚了。”上车后,郑向哲非常认真的向杨晓羽道歉,又说:“我们去年见过的,你还叫过我小叔。你爸爸有急事出国了,我来接你回去。”郑向哲侧头看着小侄子,男孩脚上是双经典款的红色AJ,一身全套新款的耐克,头发有些长了,软软的垂在耳边,一张轮廓清晰的小脸长得十分好看,特别是有一双大眼睛和挺挺翘翘的鼻子,如果笑一笑的话应该非常可爱。可惜他的表情非常不自然,似乎是落寞又像是气愤,听了郑向哲的话也没有开口,而是转过头看向车窗外。
郑向哲叹息了一声,他也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年纪的小孩打交道,但心里隐隐知道杨晓羽是期待他大哥亲自来接的,而自己的出现其实并不受欢迎。
回到家没多久,保姆便送来了晚饭和杨晓羽的衣物,那大箱子小箱子的架势,颇有这孩子与她再无关系的架势。当然了,本来也的确没有什么关系,不然也轮不到郑向哲。
饭菜摆上桌,杨晓羽却连饭桌都不肯上,就做在沙发上啃手指甲。
“过来吃点吧,不然夜里会饿的。”郑向哲好声好气的劝杨晓羽吃饭,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