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了殿门口,循着幼时的记忆摸索着,想着孝玉跟我说那个出处在颦宫附近,而我并不知这个颦宫到底在哪里,只寻着火光而去,或许是因为那里情况太过紧急,居然一路都没有遇到巡逻的侍卫,但我因天太黑看不清,又要挑一些偏僻小路走,摔了两回,小腹隐隐作痛,但我想着即刻便能逃出生天,心里到不顾念许多了,只轻轻拍了拍肚子,盼小家伙可以忍一忍。
离颦宫越近,我越心慌,天气本来就很热,这一场火似要把人烤熟了,我还未到那处,便觉得迎上一层火热,晚风中飘着呛人的灰烬,嘈杂的救火声仿佛煮沸了的水一般,十分混乱,我不似刚刚那样急匆匆地跑,而是贴着墙根,小心看了周围再走,实在太乱,太慌,没人顾得上躲在夜色里的我,不多时,竟真让我混到了后面去了。
借着月色,我看到了颦宫后这片城墙,年久失修,又在Yin暗角落里,生了许多杂草枯木,孝玉说的那个洞口应当就是在这一块地方了。
我心里大喜,可到底还是太暗,我夜里总是看不太清,且恐怕小太监们平时没少为它做遮掩,所以很是隐蔽,光靠眼睛去看,是找不出的,我急切地一寸一寸地找,忽而发现一丛枯草后面漏着点光,我又是一阵喜悦,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我粗喘了几口气,手指轻轻地摸到了洞口边沿,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
是这里了!
从这里逃出去,从此以后再也不用见到洛昭烨那张令人憎恶的脸!
我忍不住笑了几声,正要躬下身,却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卿卿,你在做什么?”
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爬遍了我的背脊,我僵硬着回了头,却见洛昭烨正负手站在我身后,与我离得极近,几乎快与我贴在一起。
他一直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在找洞口,还自以为能逃出去而欣喜不止。
而我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我向后退了一步,背抵着墙,身子忍不住地颤栗。
他声色俱厉,月色之下,原本俊美的五官黑沉仿佛罗刹,似乎即刻就要将我押入修罗炼狱,我发不出声,连逃都不知该往哪里逃,刚刚还高涨的喜悦一下沉入水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说话。”
洛昭烨微微扬起脸,眸子里满是帝王的傲慢与冷血,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我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来,我都快忘了,他原本是多么不容冒犯的一个人。
我咬了咬嘴唇,还是没出声。
“你想逃,”洛昭烨淡淡地说,“宁钦,你真蠢,你逃出去我也能抓你回来,还是你以为你跑了以后洛云亭他们会平安无事?你不是最关心他们么?怎么,也不管了?”
“是我自己要跑,跟他们无关!”
我急切地争辩道,其实我也知道就算这一遭我真的成了,跑出去了,也还有一堆难题无法解决,可我一想到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心里真是什么也不想了,现在倒后怕起来。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低声说,“洛昭烨,你要杀要罚,就冲我来吧。”
洛昭烨静静地听我说着,又向我走近一步,他个子比我高许多,于是便低下了头,抵着我的额头,轻声说,“宁钦,林氏死了,她先是放了一把火,把整个宫殿都烧着了,然后又用灯盏划破了手腕,我把所有的利器都收了起来,要人天天捆着她,可她还是死了。”
洛昭烨轻笑了几声,“原来人想死,是拦不住的。”
他面上在笑,可眼里一点笑意也没有,疯魔得仿佛即刻就要杀人,我不敢看,便转过脸去,却被洛昭烨捏住了下巴,“宁钦,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我对你不好吗?这宫里那么多女人,没有一个人敢像你一样对我,你从来不对我笑,动不动出言不逊,我是皇帝,有几个人敢这样对皇帝?你这般无礼,我可曾罚过你?你为什么还想要逃!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他的手忽然从下巴移到了我的脖子,我被他猛地扼住喉咙,一口气喘不上来,脸即刻涨的通红,我抓住他的手,希望能把他的手拉开,可我的力气哪里能跟他相比,他似是下定了决心要这样了结我,纵然我眼泪都流了出来他也没收力,我仿佛一条案板上的鱼,眼前发黑,一阵晕眩,以为自己要死了,他却突然松了手,我这才得以把那口气抒了出来,靠在墙上,咳嗽了好一阵子。
洛昭烨站在我面前,冷着脸看我狼狈不堪的样子,我半天才平复下来,迎上他的目光。
“我想过留在你身边的,当初你将我带到这宫里来,我也想过留在你身边,无论做什么,”我看到洛昭烨的眸色又深了几分,但心中已无惧怕,“是你自己不要,你忌惮北郡王府,又找不到正当的由头处决了他们,就想尽办法折辱他们,所以把我甩给他们,洛昭烨,你对我好么?在你眼里,我只不过是你用来羞辱他们的棋子,你何苦装成一副情深不得的样子,你如果对我有一丝情意,就不会下那道圣旨,你害得全京城的人都看不起我,连路边要饭的乞丐都对我指指点点,这就是你对我的好